桑昭容道:“姐姐猜猜,這新晉的四個貴人裏,那位先侍寢?”
宣妃淡淡道:“後宮女子皆是以逼事他人,自然是麵目最好者先。”
歡禧宮香氣細細,連碧玉座白玉雕夔龍饕餮紋活環蓋爐輕煙嫋嫋,桑昭容不由道:“姐姐宮中的真是奇香。”
宣妃壓不住滿臉驕傲:“這是東閣雲頭,若非本宮身份高貴,是絕不能用此香的。”
桑昭容忙道:“姐姐身為太後的侄女,自然與眾不同。”
宣妃越發得意:“像鳳萊宮,月棠宮,撫秀宮的那幾位低微卑賤,隻能用些下等香料,這等好香怕是連夢裏也見不到嗬。”
桑昭容亦笑:“可不是,這後宮裏就數姐姐的出身最為華貴榮尊。”
宣妃翹起三四根赤金累絲嵌紅藍寶石清水紋護甲,在陽光裏仔細端詳著,折射出深深深深的珠光寶氣,桑昭容觸目驚心。
“對了。”宣妃忽道,“再過幾日便是長寧節了,先前太後雖吩咐過這四個新人不必前去覲見,但這節慶她們必然是眼出席的。悅妃佼婉儀怕是都在虎視眈眈,我們不可放鬆警惕。”
桑昭容甜美一笑:“姐姐放心,嬪妾早就送了四份禮物到她們各人的居所去了。聽聞佼婉儀的賞賜最多,悅妃次之,帝後第三,然後才是姐姐。”
宣妃不屑:“她們三個賞得再多有什麼用,本宮的才是好東西。”
“當然。”桑昭容接口道,“相信這四位新妹妹自然也是能明白這點的。”
已是秋日,除卻楓樹熱烈如焚,其它的樹早已染上衰色,宣妃望著窗外落葉回旋,不由歎了一口氣:“本宮查過彤史,這個月帝上一共就來了後宮十次,去了汐妃那裏五次,帝後兩次,悅妃,孌昭儀和你那裏各一次。他,他許久沒來看本宮了,本以為新人可以分掉汐妃的恩寵,可沒想到還是……”
桑昭容勸解道:“姐姐別急,汐妃長寵不衰這麼多年了,不是一時便能斷掉的。當務之急是扶持新人,分散帝上的注意。”
宣妃忙直起身子:“你說的有道理,這四位新人,你可打探清楚了?”
桑昭容道:“嬪妾都打聽好了,這春貴人就不用妹妹說了罷,三天兩頭的可沒少往各位嬪妃的宮裏跑,姐姐也是見過好幾回的。”
宣妃點頭:“禮數周全,嘴巴也甜,很懂得討人喜歡。不過,隻是中等姿色。”
桑昭容抿了一口茶:“姐姐可不能以貌取人嗬,這春貴人聽說很是得帝上喜愛呢,就連這個封號都是帝上親擬的,意思是說此女歌喉如春風盈麵。”
宣妃一驚:“後宮裏惟有三妃的封號是當年帝上親擬的,看來此女果然不一般,不過本宮還是覺得她在後宮裏未免太招搖了。”
桑昭容自顧說下去:“此外隻有一個顏貴人姐姐是見過一麵的,聽說她借著答謝賞賜的由頭分別去了月棠,撫秀,儀真,致遠宮和修明樓。但也隻去了一次,從那以後就像剩下的兩位貴人一樣,基本閉門不出了。”
顏貴人?宣妃回憶著,慢慢道:“本宮似乎記得她很美。”
桑昭容附和:“的確很美,見過她的嬪妃都讚不絕口。”
宣妃道:“懂得先出來探測後宮裏的情況,太聰明了些,隻怕是將來不易掌控。”
桑昭容道:“還有一個舒貴人可是在宮裏出了名的。”說罷詭秘一笑:“就是讓帝後受辱的那位。”
宣妃亦笑,陰冷而痛快:“真是可塑之才,隻是佼婉儀約莫已迫不及待要把這位舒貴人拉攏到她的陣營了罷。”
“此外就隻剩下一位神秘的棠貴人,後宮裏除了帝後和那日出席餞別宴的汐妃,就再也無人見過她的真麵目。”
宣妃一哂:“看來也是個聰明人兒,懂得放長線釣大魚,吊足帝上胃口。”
桑昭容直盯宣妃奇短的人中,口裏卻像含了一顆長年累月醃漬在蜜缸的櫻桃:“再聰明,也比不過姐姐的玻璃水晶心肝啊。”
宣妃雖自幼恪守女子閨閣教規“笑不露齒”,但一聽此言還是笑得貝齒微現,亦不用手帕遮掩:“這是自然。”
桑昭容表麵上維持著溫順恭和的神情,卻被心裏如冰的冷笑出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