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4章 永別了,武器(26)(1 / 3)

“我知道,明天就去,我得打聽該備些什麼。”

“你應該知道啊,你可是個護士啊。”

“但是醫院裏可很少有士兵生小孩的。”

“我倒是要生。”

她扔枕頭打我,結果打翻了威士忌蘇打。

“我再給你叫一杯,”她說,“對不起,我把它打翻了。”

“本來也快喝完了,快上床來吧。”

“不行,我得先把這房間整理得像個樣子。”

“像什麼樣子?”

“像我們的家。”

“那不如把協約國的旗子也掛起來吧。”

“哦,閉嘴。”

“再說一遍。”

“閉嘴。”

“你這麼小心翼翼的說,”我說,“就像是怕得罪人似的。”

“我是不想得罪人。”

“那就快上床來吧。”

“好吧,”她走過來坐在床上,“我知道我現在巳經不迷人了,親愛的。我就像個大麵粉桶。”

“不,你不是的。你既美麗又迷人。”

“我隻是你討來的黃臉老婆。”

“不,你不是的。你越來越漂亮了。”

“不過我會痩的,會像原來一樣的,親愛的。”

“你現在就很痩啊。”

“你喝多了嗎?”

“我隻喝了一杯威士忌蘇打。”

“還有一杯就快送來了,”她說,“然後我們就在這裏吃飯行嗎?”“沒問題。”

“那麼我們今天就不出去了,行嗎?夜裏就一直待在這裏。”

“還要玩。”我說。

“我也喝點酒,”凱瑟琳說,“這不會傷我的。也許我們可以要一點我們喜歡的卡普裏白葡萄酒。”

“應該會有,”我說,“這樣規模的旅館,一定備有意大利酒。”茶童敲敲門。他端著一隻放有帶冰塊的威士忌和蘇打水的盤子進來。

“謝謝,”我說,“就放在那兒吧。請開兩客飯上來,再拿兩瓶不帶甜味的卡普裏白葡萄酒,用冰冰好。”

“是否需要第一道先來個湯?”

“你要湯嗎,凱特?”

“要的。”

“拿一客湯來。”

“謝謝,先生。”他出去隨手把門關上了。我又重新讀起報上的戰事消息,把蘇打水從冰塊上慢慢地倒進威士忌裏。我應該事先告訴他們別把冰塊放在酒裏。冰要單獨放。隻有這樣你才能知道有多少威士忌,免得蘇打水衝下去,忽然發覺味道變淡了。我要叫他們拿整瓶的威士忌來,冰和蘇打水另外放。這辦法最妥當。好的威士忌喝起來會讓人感到愉快。是人生快事之一。

“你在想什麼,親愛的?”

“想威士忌。”

“威士忌怎麼啦?”

“想它是多麼的好。”

凱瑟琳做了個鬼臉。“好吧。”她說。

我們在這家旅館住了三個星期,感覺還可以。一般情況下,餐廳裏都沒什麼人,大多數時候我們都在房間裏用夜飯。我們在城裏溜達,乘齒輪車到歐契,在湖邊散步。天氣巳經暖和了,就像春天一樣。我們很後悔沒在山上住下去,但還沒享受幾天春意盎然的氣候,就又迎來了殘酷的寒冬。

凱瑟琳上城裏買了一些嬰兒用品。我跑到拱廊商場一家體育館去練拳擊。我一般都是早上去,那時凱瑟琳還在睡著,很晚才起來。那幾天如春天般的日子還是不錯的,打拳後衝一個淋浴,行走在街上,還能聞到春天的氣息,到一家咖啡店歇歇腳,坐在那裏看看周圍的人,讀讀報,喝一杯味美思,然後回旅館和凱瑟琳一起吃中飯。拳擊體育館那位教練留著小髭,拳法嚴謹,動作急促,如果你沒能及時出拳,那就慘了。不過那倒是個讓人輕鬆的地方。空氣、光線都很好,我也很認真,跳繩,對著假想對手練拳,躺在地板上,在從敞開的窗口透過來的一抹陽光裏做腹部運動,和教練對打的時候偶爾嚇嚇他。起初對著一麵窄窄的長鏡子練習打拳,讓我很不習慣,因為看著鏡子裏那留著胡子的人在打拳,太奇怪了。到後來,也就隻當它好玩罷了。最初我本想剃掉胡子練拳,但是凱瑟琳不答應。

我有時會和凱瑟琳一起乘馬車到郊外去兜風。倘若天氣好的話,驅車郊遊是很有趣的,我們還發現了兩個吃飯的好地方。現在凱瑟琳不能走很遠,我也樂於陪她趕車子在鄉間道路上跑跑。隻要天氣好,我們總能盡興而歸,從沒感到過沉悶。我們知道孩子快要出生了,兩人都覺得有件什麼事在催促我們要盡情享樂,珍惜二人世界的生活。

有一天早晨,我三點鍾左右醒來,聽見凱瑟琳在床上來回翻著身。

“你好嗎,凱特?”

“有點痛,親愛的。”

“是不是有規律的陣痛?”

“不,好像不太規律。”

“要是有規律的話,我們馬上去醫院。”

我當時很困,就又睡著了。過了一會兒,我又醒過來。

“你最好還是給醫生打個電話吧,”凱瑟琳說,“我想這次也許是真的了。”

我打給醫生。“每隔多久疼一次?”醫生問。

“多少時間痛一次,凱特?”

“好像是一刻鍾左右吧。”

“那就應該去醫院了,”醫生說,“我這也就穿衣服過去。”

我掛上電話,又趕緊給車站附近的汽車行打個電話,叫部出租車來。凱瑟琳正在穿衣服。她的拎包巳經收拾好,裏邊放著她住院的用品和嬰兒用品。我先到外邊走廊上去按電鈴喊電梯。沒有回音。我走下樓去,樓下很空曠,隻有一個夜班警衛員。我隻好自己開電梯上去,把凱瑟琳的拎包放進去,她走進電梯,我們就下去了。警衛給我們開了大門,我們走出去,坐在通車道台階旁的石板上,等汽車來。夜空無雲,滿天星星。凱瑟琳很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