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完了完了,竟然碰到了武當山的人。”

打開箱子,喬天師看也不看地抓起衣服就扔到攤在床上的大布巾上。“啊啊,怎麼全都是外衣,沒有襯裏穿的棉衣嗎?霜紋她們也不在,我都不知道她們把衣服放到哪裏了。對了,現在不是找衣服的時候,跑路的話,最好帶些金銀珠寶……切,怎麼這個金香爐這麼大?對了,可以把香爐融掉再打磨成金飾,一定很賺錢,我是誰,我是聰明絕代的喬天師,哈哈哈哈哈!”

喬天師狂笑著打開窗戶朝外跳去,她已經忘了自己是推門進來的。

躍上房頂,她高叫道:“何五,如七,符九,不殺,把值錢的東西收拾收拾,我們跑路了。”

沒有兩分鍾,何五四人已經聚到她身邊。“我先去探路。”根本沒有問跑路的原因,符九首先以陰影作為掩蔽跳縱著向外行去,原本修長的身影因為背後背了一個大包袱的緣故,看起來有些臃腫。

三人與他保持十米左右的距離。符九停頓招手讓他們上前的次數並不多,他專揀小路疾馳,以花樹假山作隱蔽,好幾次都是與鎖瀾府的客人奴仆擦身而過,對府內地形熟悉得就像是閉著眼都不會迷路一樣。

鎖瀾府的大門已在即,比起王府其他地方的防衛,其實大門處算是最弱的,而且一般護衛都是外緊內鬆,他們光明正大地出去,一定沒有人想到要阻攔。

“不愧是孟常客符家的人。”

見符九大剌剌地打開紅木大門,喬天師才露出嘉獎的笑容,卻見他又猛地關緊門,一臉緊張地邊朝他們跑來邊低叫道:“快回身,我們有麻煩了。”

“怎麼回事?”

“這要問你在王府究竟做了什麼事啊,為什麼門外麵圍了那麼多禁軍?”

“我什麼也沒有做呀……不會是趙縉那家夥犯事了吧?”那她一定更要逃得遠遠的才對,才不要被那個笨蛋連累了。

幾個人邊說著話邊回身要離開大門處,卻聽見嘈雜聲由遠及近地傳來。喬天師眼尖地看到慌慌張張地走在最前麵的正是趙縉,其後跟著他的狐朋狗友以及在鎖瀾府玩樂了好幾天的客人,一隻色彩斑斕的大鸚鵡比所有人都快地向她飛來,連叫了幾聲:“喬,喬。”

“啊,忘了還有小龍。”但現在不是反省自己差勁的記憶力的時候,喬天師當機立斷地把包袱扔給如七,“把包袱拿好,你們退到我身後,大不了和他當麵翻臉。”

結果趙縉走近,看到捋著袖子準備幹架的喬天師竟是鬆口氣的表情,“原來你比我來得還快,原本以為還要等一段時間呢。”

“哦?”看趙縉不是找她麻煩的神色,喬天師放下袖子,表情也調整為若無其事,“這麼匆忙,發生什麼事了。”

“別多說話,跟在我身後就可以了。”

就見趙縉兩步並作一步地走上前,示意看門的護衛開門。隻聽“咯吱吱”一陣鈍響,大門廣開,這時十幾名全副武裝的禁軍魚貫進入鎖瀾府庭院。在兩個提著燈籠的褐衣護衛的身後,一名穿著天藍錦袍的太監跨過門檻,右手高高舉起亮黃色的卷軸,高亢尖細的聲音直刺耳膜:“聖——旨——到——”

隻是一句話,整個前庭就聽“撲通撲通”地跪倒一大片。

太監人剛站定,旋即小心翼翼地展開手中的黃綢,尖聲宣布:“明王趙縉接旨。”

趙縉見隻有喬天師還呆呆愣愣地搞不清狀況,忙氣惱地猛拉了她一下,隻聽“啪嚓”一聲,膝蓋重重地砸在石板地上,把喬天師疼得直齜牙,見到她毫無掩飾的醜態,趙縉一橫心地捺住她的脖子往下壓,沒及反抗地,又“砰”的一聲,額頭撞擊在石板上,把喬疼得倒抽一口涼氣。

“奉天成運,皇帝昭曰:賜明王趙縉方團玉帶加賜玉魚。封明王妃趙喬氏晉國夫人,賜綠綬。欽此。”

趙縉跪拜接旨。起身後讓人把所賜之物拿回房裏後,他像個孩子一樣跳到白麵無須的太監身邊叫道:“李公公,真是想死我呢。我聽到小廝說宮裏來人,就在想是不是你,一年多不見,李公公越發精神了。”

“你這個孩子就是嘴甜,在外麵玩都玩瘋了,連太後娘娘都不去請安,又怎麼會記得我這把老骨頭。還有,什麼死不死的,不要亂說。”雖然是責怪的語氣,但李公公的嘴角微翹,顯然心裏十分受用。

“什麼不記得,在宮裏誰對我好,我永世都記得。李公公,一路兼程地來到這裏,一定累壞了吧。錢坤,你還在發什麼呆?快點讓人為公公接風洗塵。”

“不用這麼麻煩,我馬上就走。”雖然沒有攔住錢坤朝外衝,但李公公的神情並不是矜持做作。“為什麼,怎麼這麼急。”

“原本宮裏的事就很多雜,我這次可是受太後娘娘的吩咐才接下了宣旨的差。”眼神朝旁邊瞥了一下。

趙縉會意,擺手把李公公讓進屋裏後斥令奴仆和閑雜人等全部退下。

等屋裏隻剩他們兩人時,李公公才道:“太後娘娘自從你成婚後一直惦念著你和沒見過麵的兒媳婦,在皇帝耳邊軟磨硬施的,皇上不得已才想個降旨的法子。太後娘娘說八月的瓊林團圓宴,你和你媳婦兒一定要參加,到時候皇上要考你詩詞歌賦的,你要放機靈點,皇上一高興也許就會給你安個有實權的官職,不過,最重要的是把你的媳婦兒介紹給其他皇親認識,以後夫人小姐的也可多多走動一下,對你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你說讓那個妖,不,把喬介紹給其他皇親認識?”趙縉驚嚇不已地叫道。

還以為趙縉是因為高興而張口結舌,李公公點點頭笑道:“雖然這樣說,但是什麼都是假的,你的媳婦兒能讓太後娘娘看著歡喜才是真。言盡至此,我也該起程回宮了。”

趙縉忙讓人備了大禮帶給太後,又塞給李公公一個寶藍色的錦盒。公公既沒有打開看也沒有推辭地收下了。隨公公前來的禁軍護衛也都多少打點了一些銀子,等公公坐轎離開後,月已西沉,時至亥末。

跨過亭軒回廊、竹林曲水、趙縉抓住人就問王妃在哪裏,最後還是在小路上攔住的一個小丫環戰戰兢兢地告訴他,王妃回到金麒園歇息去了。

“什麼?在這麼焦急的時候,她還有閑心回房睡覺!”

趙縉惱怒地把小丫環撥開,怒氣衝衝地折身朝金麒園走去。

“我勸你還是不要打擾她睡覺的好。”身後傳來涼涼的說話聲。趙縉回頭,見蟬靈子倒拿著拂塵,用手柄搔了搔鬢邊的發道。

“你怎麼還在這裏?”對他沒有任何好感的,趙縉口氣惡劣地說。

“好不容易才找到小師叔,你以為我會離開嗎?”斜眼用眼白看著明王爺,蟬靈子滿腔不甘地道,“沒有想到明王成婚的對象竟然是小師叔,小師叔人小單純,你一定是用甜言蜜語把小師叔騙到手的吧!”

“什,什麼甜言蜜語……”不但人格遭到懷疑,還侮辱他看女人的眼光,趙縉氣得發抖地大聲叫:“是她自己硬靠過來的好不好!這個世上有女人值得我甜言蜜語嗎?!”

“嘖嘖,不是我說你們這些貴族子弟士大夫,平時不是自命風流地狎妓玩樂就是顛倒黑白說人是非,小師叔不過是一介民女,她硬靠過來你就娶她,說出來有人相信才怪。不是甜言蜜語……”蟬靈子驀然睜大眼睛,“莫非你是下藥威逼!怨不得怨不得,小師叔武功那麼高,卻甘心從了你,一定是吃了虧了!師父啊師父,”蟬靈子長呼短籲悲痛不已,“就是小師叔把你蓄的二十年的美髯拔光,你也不能狠心地把小師叔趕下山啊,江湖那麼險惡,小師叔又那麼可愛,一不小心就會被邪惡之徒吃了,師父你後悔也來不及了,小師叔好可憐。”

被妖姬纏上可憐的是我好不好——到底是個男人,趙縉還沒有辦法把這句示弱的話說出口。他冷哼一聲,不再理蟬靈子地繼續走路。

“嗤,別說我沒有提醒你,要是叫醒睡著的小師叔,鎖瀾府裏會發生什麼慘絕人寰的事情,別怪到武當頭上哦。”蟬靈子揮手歡送趙縉,不忘義務地提醒。

這句話一直在耳邊回響著,直到來到金麒園門口,趙縉磨蹭了半天,手在才消除了淤腫的臉上摸了摸,最終還是放棄了,打道回他的金闕園。

“趙兄,你又要去找嫂夫人嗎?”三人相互推搡著,最後還是李東麓鼓起勇氣問道。

“嗯。”趙縉虎虎生風地踏在石板路上,不找到喬天師誓不罷休。比起他的興致高漲,李東麓錢坤孫立瀲三個人全都是睡眠不足、哈欠連天的萎靡模樣。

“趙兄,你現在的心思都放在嫂夫人的身上,我們多少天都沒有出外玩過了哎。”

前兩天舉行的五月花會,聽說全城的夫人小姐全都走出家門觀花,結果他們因為要陪著趙縉對付嫂夫人而白白錯過了觀看美人如花的盛景。一想到江寧府有某個貌美如花的妙齡少女為錯過結識權貴少爺,失去了一場浪漫的愛情而在默默哭泣,他們就不由得一陣心如刀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