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氣味。
掀開被子時,鼻端縈繞的是微鹹微甜的奇妙體香,雖說男子不一定都有體臭,但是真是男子的話,有這麼誘人的體香簡直就是過分了!
然後是觸感。
因為林天寶的呼吸太過急促,兩人的身子又太過緊貼——那樣不經意蹭來蹭去的,對方的胸部,真的很柔軟——
最後是視覺。
仔細看林天寶的話,就可以發現她的皮膚微黃卻很細致,眼是單眼皮,笑起來卻很嫵媚,嘴有些大,唇形卻很漂亮,沒胸沒臀,身子卻柔軟得不可思議,最重要的是,她沒有喉結!
如此種種,就可以斷定了——
“你……竟然是女人!”
就在慕容夫人說了這句話的同時,林天寶也抬起頭無法置信地看向她道:“你……竟然是男人!”
秀美絕倫的男子也為突然發生的狀況困惑地皺了皺眉,“是……你可以叫我……閣……”
林天寶第一眼看到慕容夫人——現在自稱為閣——就直覺地認定他是男人,所以最終當她知道閣真的是男人的時候,實在沒必要表現得像要昏過去一樣,誠惶誠恐、戰戰兢兢地說出這句話。
原本應該是這樣的沒錯。
如果閣表現出他是男人的方式再含蓄一點兒的話。
就如同林天寶一樣,閣起先也是純潔無邪的好孩子,不論他的生活環境如何,他本身是非常潔身自愛的,他自豪於自己的自製能力,視金錢如糞土——反正都是別人掙的;視功名如浮雲——本來對做官就不感興趣;視美女如白骨——那些美女竟連他的一半美麗還不到。總之,他這樣一個高潔美麗的人卻突然出現了那種狀況一定不是他一個人的錯!
事後閣也認真地剖析了他當時的感覺——就是他覺得林天寶不對勁的時候——來驗證他的無辜。
首先是氣味。
那是一種微甜微鹹的奇妙體香,明明隻是氣味而已,卻混合在冷空氣當中,刺激著他的血脈和皮膚。皮膚酸酸麻麻的很是舒服,而血液卻叫囂著想要更多。
然後是觸覺。
他從來不知道女孩子的身子這麼柔軟,更不會知道隻是柔軟的胸部蹭在他身上,他就會覺得渾身熱燥,而且那麼柔軟的身子還在他身上壓來壓去,令他氣血下沉……沉到不該沉的地方。
他竟然有生理反應了!
他活到二十五歲,什麼樣的美女沒有見過,其中不乏主動投懷送抱之人,卻都被他冷淡地拒絕,他年紀早至婚齡,卻沒有娶妻也沒有什麼所謂的紅顏知己,不但敵人說他不正常,就連他自己也覺得自己冷血無情,原本以為再也不會有什麼欲念產生了,沒想到竟然在這個時候出現了這個烏龍。
若是兩情相悅也就算了,但他們兩個偏偏今天晚上才認識,而且開始是虛龍假鳳的身份,對方垂涎他的美色表現得明明白白,他卻以為對方是男的而沒有絲毫的非分之想啊!
但身體不會說謊,難道他的男性本能今天才覺醒嗎?
看到林天寶還在一臉驚懼地看著他,閣直想發笑。難道她以為男人隻要一反應了就想做下去嗎?而且即使他想也沒有力氣做吧……啊,可惡,他隻是想想而已啊,好疼……
結果林天寶的表情變成了同情。
林天寶喜好美色是不錯,不過遇到這種事情還是第一次,她性格灑脫易交些三教九流的朋友,也曾被人硬拉到勾欄院裏非讓俏姐兒招待招待她。所以她並非什麼不解世事的小女孩,也隱約知道男人的一些事情。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自己真的碰到了又是另一回事。
她知曉這個時候最好不要亂動等待對方自然恢複,但是這種姿勢和曖昧的氣氛真的令人很不舒服。
竭力不讓自己太關注現在的狀況,林天寶讓自己稍微想些別的事情,比如慕容追的那個人是誰?追到了沒有?要是他現在回來,看到她和他老婆壓在一起……
不對!林天寶猛然想起,閣明明是男的,怎麼還會是慕容的老婆呢?還是他們兩人本就有斷袖情緣,如此打扮隻是掩眾人耳目?
原來有禁忌戀情的不是別人!就是他們兩個啊!簡直太令人吃驚和傷心了!她為什麼總是比別人晚一步!林天寶懊惱不已,閣見她一會兒迷惑、一會兒恍然大悟、一會兒傷心、一會兒氣憤、一會沮喪的樣子覺得很不可思議,人類怎麼能表現出這麼多不同的表情呢?不過他若是知道這些表情的原因是因為他……一定不會像現在這麼單純地表現出他的敬佩之心了吧!
閣深吸一口氣,他終於成功地平息了體內騷動,平靜地對還趴在他肚子上的林天寶說道:“喂,你可以起來了。記得走的時候把燈吹滅,把門帶好哦。”
“哦,記得了。”
奇怪的一夜,若是就此結束也許以後彼此的人生都會簡單許多。
林天寶回到房中,點亮油燈,脫了外衫再睡個回籠覺,卻突然發現旁邊小床上的小九不見了蹤影,林天寶心中一凜,上前摸了摸被窩,觸手皆是冰涼。
林天寶沉下眉頭,小九一定不會隻是如廁這麼單純,突然想起在閣的房中屋頂上那一聲刻意的冷哼,不覺叫聲不好。小九一定是因為醒轉時發現有淡淡的迷藥味道及她不在床上,便起身尋她,見到惟一的一間房有燈光便湊上去聽,或許是以為她還躲在房中,於是故意出聲引走慕容,隻為她能脫身!
小九輕功極佳,但慕容的功力也不可小窺,慕容追上去到現在已經有一刻鍾的時間了,小九是成功地逃脫了呢?還是被追上了呢?追上後是殺死了呢?還是活擒……不,小九那麼聰明,必會絕處逢生,而如果被活擒,那麼……
林天寶又旋風般卷到門外,衝到閣的房間中,閣見她再度前來,竟無絲毫意外之色,“閣下去而複返,必有貴重物品遺忘了。”
林天寶尷尬地一笑:“貴重物品到是真的,不過不是遺忘,是借用。”
她把閣往被裏一卷,扛起就走,臨走時還不忘拿走櫃上的衣服。
閣也是七巧玲瓏心,微微一想便明白了,“剛才屋頂上的那人莫非是你的人?”
閣扭頭看著林天寶有些散亂的發髻下,若隱若現的頸項,不禁目露凶色,這麼沒有防備的模樣,真的實在太過誘人了,好像是一動手就可以把她解決掉似的,令閣不由自主地吞咽了幾口口水。
“對了,你是怎麼惹上慕容的?”
林天寶突然發話,閣迷茫地“啊”了一聲:“惹上慕容……哦,你說那個傻大個啊,惹他?誰讓他自己倒黴撞進來的。”
說起來慕容現在不在,若他把林天寶解決了,誰還來伺候不利於行的他呢。
“倒黴?”林天寶不解地低語,她看不出慕容有什麼倒黴的,相反,他看起來風光得很呢。
暫且不理眼前的誘惑,閣問道:“喂……忘了問你叫什麼名字……現在你準備怎麼辦?”
“隻有等待了。”林天寶暗歎一聲。“還有,你可以叫我林天寶。”
一聲雞鳴天下白。
隨著客棧後院裏公雞的啼鳴聲,下了一夜的小雨也漸漸停歇了。霜白的光暈悄悄爬上貼著紅色吉祥花卉剪紙的紙窗。桌上的油燈早已幹枯,升起嫋嫋塵煙。房間裏還處在曖昧的黎明時刻,介於暗夜的最後一抹黑和清晨的最初一道亮光之間的灰色,連人都朦朦朧朧的,看不真切。
林天寶坐在小床前,身如僵石,她從三更開始坐到天明,時刻戒備著,惟恐慕容出其不意地出現。結果要等的人沒有見到,全身的肌肉卻抗議她的虐待了。
林天寶布滿血絲的眼如飛刀一般殺向身後,閣一臉甜蜜地酣睡著,渾然不知自己可以安睡的幸福深深地刺痛了別人的不幸。
林天寶手插在發髻中,把沒有梳理的頭發弄得更亂,這麼長的時間,為什麼沒有一個人回到客棧中呢……林天寶知道小九除了輕功外,其他的功夫稀鬆平常,她以為小九被慕容所擒受到些肉體折磨便是最壞的情況了,但是現在她才知道原來行蹤不明生死不知的情況才是最讓人心焦的!
對於這件事好像隻有林天寶一個人是焦慮的,她身後就有著同樣失去了丈夫(?)卻仍然睡得幾乎失去知覺的家夥,從這件事就可以看出這對慕容夫婦疏離的程度,但現在林天寶已經沒有閑心去猜測他們的關係了。
閣睡到日上竿頭才饜足地醒來,一睜開眼就看到一雙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他,當即嚇了一跳:“幹什麼?”
“慕容還沒有回來。”
“慕容?哦,你說十四啊,沒有回來……那家夥應該遭遇了什麼不幸的事情了吧。”
林天寶緊抿著嘴,沉默了許久才說道:“你怎麼說得這麼肯定。”
“因為我還在這裏啊,隻要我在這裏,他即使隻剩一口氣了,爬也會爬回來的。”
林天寶冷哼一聲,卻是不信,“照你這樣說,他也算是在保護你了。”
閣沉吟道:“也算是吧。”
“既然他和你是保護者與被保護者的關係,那他如果遭遇到什麼事,你怎麼會不焦急、傷心。”
閣卻像是聽見了一個好笑的笑話似的笑了:“他遭遇不幸是他自己能力太弱,和我有什麼關係。”
見到林天寶吃驚的模樣,閣反而不解:“你不是和十四昨天才第一次見麵嗎?為什麼這麼關心他。”
“我不是關心他,我是擔心和他一起失蹤的小九!”
對慕容十四……這是什麼名字和小九一樣奇怪……一樣覺得別人的名字不重要的她似乎沒有資格說閣太過冷漠。於是帶著有些難受的心情,林天寶叫客棧的小夥計送了水上來,和閣梳洗一番後,決定上路了。
其實天亮以後,她在閣睡覺的時候並沒有閑著,她跳上屋頂,把袖中的文鳥放了出來,通知在穎州壽州附近“筆友會”的成員全部出動,在富壽客棧附近搜尋可疑的打鬥痕跡,在鄉村農戶間打聽是否有受傷的孩子出現。她此時與人有約,萬萬不能失約背信,既然無法親自尋找小九,隻得找會裏的人幫忙。
她曾聽慕容講過,此次他們是要到廬州尋藥的,況且閣的確是四肢無力的模樣,因此她也沒有問閣的意見,還是按原來的路程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