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搖了搖頭,怎得近日經曆如此離奇。
隨那老夫人上了馬車,卻見其內一抹病容昏昏沉沉,左胸之上蓋著厚厚的紗布,旁邊另有一女子精心照料,每隔一段時間便在他的額頭上換一方冰涼的巾帕。
火燒般的身體,那人已神誌不清。
一樣是左心口被一箭刺穿,一樣是命懸一線,但這男子的狀況顯然比之前的女子要好些,雖不致喪命,但一樣都已在鬼門關轉悠了。
“老夫人,令公子的命雖暫時得保,可這病根怕也一同落下了,依老夫之見,還是得另尋高明將病根拔去。否則一旦連日陰雨潮濕,他這傷口就會作痛不止,每況愈烈,甚至最後會要了他的命。”
不待老婦人開口,那名女子立刻接口問道:“大夫可知誰有如此醫術?”
薛絳略一沉吟,“南疆蘭鎮,有名醫姚氏,若能尋得,便是他人生大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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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送晚,炊煙徐徐洇進薄霧,抹天青生曛黃,直漫過不遠處幾畝田壟,阡陌間秋實累累若隱若現。
竹林幽靜,遠遠聽見馬蹄得得清脆,踏了纖埃悠悠而來。儇妤伸手撩了半邊車簾,隻見青瓦白牆,石板而階,那一片竹林陰翳,遙望如霧,近觀似水,四季如常,恍身在世外。
一陣冷風鑽窗而入,儇妤下意識回首一望,就見身旁男子微微一縮,立刻放下了簾子,“可要再添件衣裳?”
男子青衣布衫,溫和一笑,“不必,肩頭犯寒而已,不是快到先生竹舍了麼?”
儇妤點點頭,“是快了,可你這舊傷未好,總要多捂著才是。”
男子笑笑,卻不答話,隻伸手攏一攏她的肩,算作安慰。前頭馬夫低緩一喝,馬兒步子漸緩,最終在石板小路前停下來,立刻有婢女掀了簾子接引,儇妤搶先一步出了馬車,而後小心翼翼扶男子而出。
“我不過肩傷,怎勞你如此小心。”男子搖搖頭,狀似無奈一笑。
儇妤固執攙了他左手,不依不饒,“傷未好之前,你凡事都要聽我的,我說矜貴就矜貴,你好好養著,便是我的福。”
若非她親眼見他病發時的慘狀,斷不會如此翼翼照料著。雖然並不十分清楚他是怎麼傷的,可這傷口每逢陰雨便會劇烈疼痛,嚴重時雙手連筷子也抓不住。她訪遍天下名醫,才找到這邊陲小鎮裏的姚大夫,據說他深居簡出,平生以研習醫術草藥為業,心性善良敦厚,被鎮民譽為再世華佗。
男子聞言啞然,望見她眼裏憫若春水的光,心裏不覺已軟了大半。當初身中毒箭命懸一線,每日昏睡不醒,諸多禦醫均束手無策,隻說箭身擦心而過,傷及經脈,生死全賴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