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眉眼盈盈山水橫(3 / 3)

臨別尼楚赫還不忘狠狠鄧我一眼,轉瞬卻笑顏如花:“我不過也是白囑咐你,你就跟沒事兒人是的祈察那叫嚇操心。我說你傻人傻福氣吧,嗬嗬。”一回身帶著丫頭婆子扭著小蠻腰走掉了,留下我一頭霧水,坐到天黑也沒想明白尼楚赫這算唱的那出。

祈察捎了口信,因要出城事多煩雜這二日沒空來尋我,千萬叫不要隨便走動當心磕碰,等便宜了自然來瞧看。

隻有快晌午的時候佛庫倫來煩我一會,說她兄弟被王爺叫過去問功課了。我有一搭沒一搭歪在椅子裏看她十分用心地撕著牛肉放在小缽裏頭。

“昨兒晚上熱鬧不?吃什麼好吃的了。”我隨口問問。

小姑娘頭也不抬道:“還不就是那樣,能吃什麼好吃的阿。沒有那天的棉花糕好吃。”這丫頭因沒吃到傳說中的棉花糖,便自動自覺把所有她覺著好吃的東東都冠以棉花某某,什麼棉花糕棉花團子,連棉花肉丸、棉花魚湯都叫出來了,真受不了她。

“你也對對子拉?”說心裏不好奇純屬瞎掰。小丫頭歪著腦袋看我,我敢打賭眼神裏帶著不屑。“你真的躲在屋子裏頭咯。”

我受驚似的跳坐起來,誰這麼惡毒的誹謗阿。“誰,誰跟你個小鬼頭子嚼舌根呢。”小丫頭被我嚇一跳,呆呆地答道:“我站在布順達格格後頭聽她小聲說的,她沒瞧見我。”哼哼,諒也沒旁人了。小姑娘打量我不開口,安慰道:“我阿瑪四阿哥都誇你來著呢。”四阿哥誇我?為什麼。小姑娘還在自說自話,“後來四阿哥先走的,聽阿瑪說還鬧出亂子了。”說話時還左右看了一下,壓低嗓子咬我耳朵:“他們大人做錯事情,也一樣要挨板子哦。”敢情這小姑娘把我當她一般年紀的知己了。“四阿哥挨板子了拉?!”我大驚小怪道。害得小屁孩反過來跟我著急,道:“可不敢亂說話的。不過好像不是四阿哥挨的——”“那誰啊?十三阿哥?”我的思維還算活躍。“不知道,反正有人挨揍了。”語氣裏竟是十分幸災樂禍。在她這個年紀,認為大人做錯事情挨了揍應該是理所當然的。

我輕推了她一把,“你怎麼知道?胡說八道的,又是哪個嬤嬤嚇唬你呢吧。”

“誰,誰胡說了。早起我在阿瑪屋子裏玩,聽他和科夷多大人在說的。”小姑娘急得直跳腳。聽她這麼一說,心下有點忐忑,不知道怎麼就是感到哪裏有點不安。晚間到瑪法那裏請安,又聽他仔細吩咐了幾句:“在外不比在家,不要動輒使小性。說話行事多看少動,舉止禮儀不可荒廢。同行者非尊即貴,多學少評。昨兒身上不好,今兒就大安了?”我唯唯諾諾不敢搭腔,倉惶告退。

第二日卯時初刻起身辰時三刻出發,晨寒風冷,連佛庫倫也沒心思嬉鬧了。保定送行的大小官員跪於官道兩旁,行車隨侍居然無半分嘈雜。接下來兩天都在途中,並無保定繁華熱羅也無風景可看。這日晚間夜宿饒陽,黃河邊的一座小城池。飲食行宿都極是簡陋,即使地方傾其所有也難維持。接下來幾日又是一路往前,行至德州方作調整。隻是接連三日都耽擱在德州,實屬非常。

又住一日,依然沒有接到動身的傳話。鬱悶了幾天,便興起四處走動走動的念頭。薩貝和佛庫倫兩個自然興高采烈,才踏出屋子迎麵遇到數日未見的祈察。又折回屋內吩咐看茶。

見他臉頰青黑欲言又止,便同薩貝道:“你到外頭瞅瞅五文去哪裏了,一會我們也帶它走。”

“我去,我去。”佛庫倫不等我說完,一陣風的跑了出去。薩貝趕忙也跟了出去。

祈察喝口茶道:“待會你別出去了,我尋了好些書給你,夠好一陣子看的。”我打量他半天,道:“這饒陽真好玩不。”終於祈察笑道:“你別嚇打聽。有要緊的人病了,動不了身。”語音壓得極低,需靠在他身邊才聽到。“皇上?”我說出口型,沒發出聲音。他緩緩搖搖頭,我心底一慌。

“上頭連日找麻煩,我逮著空才來的。就算沒消息你也別緊打聽。”說完匆匆告辭,留我一個沒著沒落的。

“景寧,這幾日無事你幫我送幾本書去給寧奕姑娘解乏。”我揚聲道。景寧磨蹭好半天才到我身前,猶豫道:“格格——”“嗯?”我抬眼看她。

“那,有沒有什麼話要稍。”“沒了。”

小半晌功夫,景寧回來了,身後還跟了個披著鬥篷的身影。是寧奕。

與幾天見到的寧奕竟是兩樣了。形容憔悴麵色疲乏,眼睛也熬得通紅。不及我開口,她急急道:“唐采格格,失禮之處還要見諒。”我打發侍從都出了屋子,一待眾人都退下,忙忙拉住寧奕的手問:“太子殿下,是不是,是不是?”寧奕轉紅的眼眶讓我緊繃的神經一下斷了,竟不知如何開口,立時軟坐在椅子裏。就知道,別問我怎麼知道的,反正就是知道了。

“格格兒,您先別管著急火燎的,要是你再有個好歹那奴婢還不如不來那。”寧奕真切的看著我。隻是如今方寸已亂,緊握著她的手尋藉安慰。她頓頓又道:“格格兒且寬心,奴婢此時能來您那麼聰明的人,也能思量個一二。這裏奴婢也不敢多留,來一趟實在是不易,也是,——也是不讓您多想不能不過來的。”語畢便即告退。

呆坐半晌,心裏慢慢梳理情緒。太子是生病了,看寧奕的樣子應該病得不輕,否則似她那麼嬌貴不致如此勞碌。但她既然能到我這裏來,就說明太子還是清醒的也不會有危急生命之嫌。隻是,他如何患病又如此之凶乃至行程受阻,思來想去也得不出頭緒。

終於又苦等三日後得到傳話,轉道回京。心思雖不安,但想到馬上要回家了,又一陣歡喜。在離家小半個月之後,我踏上歸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