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眼前這“三先生審案”不看也罷,雖說南通人皆讚張謇,可是這幾天沒少聽旁人抱怨這“三先生審案武斷鄉曲”的話。
“走,文政,”
透出總商會前看熱鬧的人群,李子誠又看一眼這總商會。
“下午,你去張府送拜貼!”
無論張謇是否願意,自己都得從他這掏出一些東西來,或許張謇這裏有些地方自己不能學,但他辦這片小天地的經驗,無論如何都要學學,至少學學他怎麼和政府打交道。
占地十數畝的張家“城南別業”是一所典型的江南園林建築,園內建築古樸凝重、曲徑深幽,盡是一副小橋流水之意,這位依著小湖畔的書房內卻不時的傳出陣陣笑聲來。
“六合造!好一個要讓全世界都知道六合造!”
接連感歎數聲,張謇望著側椅坐著的李子誠目中盡是欣賞之意,早在李子誠歸國前,從報紙上看到他之後,心下對這年青人盡是好感,然後解囊政府、紡機,隻讓張謇對麵前這年青人好感更甚,而這會一見麵,兩人一聊開,心底便盡隻剩下了好感了。
“伯父,將來六合造遍布全球之時,世人必銘記伯父傾助之功!”
李子誠再次道了個謝,這伯父叫的是理所當然,在自己內心深入,對那些所謂的政客、名將或許談不上恭敬,可是對這個時代如張謇、周學熙這樣的實業家,卻是發自肺腑的尊敬,單就是他們身上那種足以讓後世諸人汗顏的社會責任之心,便足以讓自己從內心深處尊敬他們。
“子誠!”
點點頭算是應了這個情的張謇,笑望著李子誠。
“多年前,夫曾言一個人辦一縣事,要有一省的眼光,辦一省事,要有一國的眼光,辦一國事,要有世界的眼光,你眼光遠高於我,今日之就亦遠高於我,他日成就,更不可限量!”
一番誇獎,李子誠連忙謙道。
“伯父謬讚子誠了,時也、運也,子誠隻是沾著點運氣!”
或許發生在自己身的事情,隻能用運氣來形容,自己絕屬走運,有時候運氣這東西誰也說不清,若是在那個孤島上沒有那艘潛艇,或許,自己現在頂多也就是唐人街的一打工仔罷了,頂多,頂多也就是混個衣食無憂罷了。
“唉,子誠,切莫自謙,老夫經營實業十數年,雖小有成就,然,夫所倡“棉鐵主義”,棉,小有功成,或卻羞於言鐵!”
吐出這番話時,張謇的麵上不無遺憾之意,望著李子誠時眼中的親近之意更濃了,這種親近更多的是“補憾”的親近,在某種程度上,李子誠的六合現在的成績彌補了他個人在事業上的一些遺憾。
“可恰是事實業十數年,夫才更特別深刻地感受到用機器而不自製,是欲終古受成於人,而今日,你,子誠,還有你的六合,卻彌補夫之憾事!”
直視著李子誠,張謇的目中流露出些許欣慰之意,雖不是自己所成,但中國總算是有人做此事。
“今日我國處於列強競爭之時代,無論何種政策、事於何業,皆須有觀察世界之眼光,旗鼓相當之手段,然後得與於競爭之會,而子誠你有這個眼光,也有這個骨氣!”
一聲褒讚之餘,望著這不過隻不這二十二歲的年青人,第一次生出人已老矣的感覺。
“伯父實在是高抬子誠了,我隻不過是運氣比別人好點,像這機器,即便是子誠造了出來,若是沒有像伯父這樣的大實業家辦廠,造出的機器怕也難以賣出,若論功勞,還是伯父這樣的大國商們篳路藍縷之功於先,子誠不過是蔭下納涼於後而已!”
接著,李子誠又輕拍起張謇的馬屁。
“此番子誠來此,一是拜見伯父這樣我國商前輩,二則是為考察南通地方,這南通市集之繁不遜上海,可堪稱“小上海”,這具是伯父所倡地方自治之功,……”
雖說李子誠這恭維的讓張謇頗為受用,可他這麼一說,張謇卻是一笑,端起茶杯,作出一個請茶的手勢,喝一口茶,潤下嗓子。
“子誠,你這次來,怕是為連雲港而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