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誠,你這次來,怕是為連雲港而來吧!”
望著李子誠,張謇一笑,打從六合公司借款予政府之後,得了那隴海鐵路路權和附屬地之後,自己便關注著蘇北的那條鐵路,尤其是那附屬地。
而在六合公司公開招商之後,張謇便隱隱明白李子誠要幹什麼,他是想借附屬地之名,行地方自治之實。
“當真是什麼事都瞞不過您老。”
說著,李子誠又是一歎。
“他人說,當時子誠慷慨解囊濟困政府,可事實上,當初子誠亦無此心,畢竟……”
“畢竟是幾千萬兩銀子啊!”
張謇深以為然的點點頭,袁世凱也曾寫過信給他,不過最後他隻是借給政府幾十萬兩而已,讓他拿出幾千萬兩,別說他沒有,即便是有,怕也要猶豫一番。
“所以,你才弄出那個免稅、設法院、設警察,幾不遜日俄兩國鐵路附屬地的公司鐵路附屬地來,想以此回絕政府!”
終究還是太年青,張謇在心裏輕歎一聲,袁世凱是什麼樣的人物?畢竟自己曾做過他幾個月的先生,雖說後來他不稱先生改稱兄,可,對那個人,他還是頗為了解。
“袁世凱做事喜的是另起爐灶,標新立異,若是換做旁人,你那條件,無人敢應,可換成袁世凱,別說是這條件,便是再苛刻他也敢應下來,他這人,膽大且心思慎密,若是所料不差,那六合公司接收裁退民軍,許也是他的要求吧!”
張謇這幾句話說出來,倒是讓李子誠生出佩服之意來,自己還沒說,他就知道個差不多了,這次來南通自己算是來對了。
“不瞞伯父,還有後招哪……”
接著的李子誠便言無不盡的把公司和附屬地麵臨的問題一一道出,尤其是袁世凱對自己可能的猜疑,以及由此引發的“誤會”。
“不瞞伯父,子誠從無割土之意,亦無獨立之心,所思所想,隻是想幹番事業,築隴海鐵路是,附屬地亦是,現在隻是借附屬地行實業報國之心,隻可惜其間誤會連連,子誠是百口難辯啊!”
而張謇聽著,卻端著茶杯微微垂首做沉默不語狀,對袁世凱他的感覺頗為複雜,當初於吳慶恩幕府之中,自己對袁有舉薦之恩,又有指點詩文之情,而袁對自己也是執先生禮,後來他升官之後,在信中卻稱自己為“兄”,以至自己寫了封二三千字的長一信罵他忘恩負義,隨後兩人便二十餘年斷了往來,直到前兩年方才有所聯係,對袁世凱,張謇自問自己比他人更為了解,而……微抬眼簾看一眼坐在那的李子誠,這會他神情中帶著幾分無奈,又帶著一些委屈。
在內心裏,他並不相信這個年青人懷有逆心,否則他壓根沒有必要去京城,到了上海,孫文等人為了他的銀子不知會許下什麼利益來,到那時本就不甘拱手相讓的革命黨人,得其銀相助,勢必會行反叛之舉,而他卻去了京城,其心可鑒。
但他所作所為無疑引起了袁世凱的猜疑,袁世凱自然會對他有所警惕,若非一來有南方革命黨權製,二來袁世凱總統之位未穩,三來唯恐天下人指責,隻怕……
長時思索之後,抬起頭張謇看著李子誠,認真的說道。
“子誠,你之禍起於附屬地,而你之成亦起於附屬,正可謂是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還請伯父救我!”
連忙站起身李子誠深鞠一躬。
麵對李子誠的恭請,張謇隻是微微一笑,在沉默片刻後方才開口說道。
“政者,君相之事;學者,士大夫之事;業者,農工商之事。政虛而業實,政因而業果,學兼虛實為用,而通因果為權。士大夫生於民間,而不遠於君相,然則消息其間,非士大夫之責而誰責哉?我之所倡,建設一新世界雛形之誌,以雪中國地方不能自治之恥,而今於南通所行,僅隻是借各股東資本之力,以成鄙人建設一新世界雛形之誌!”
張謇語重心長的道出自己所思所想。
“竊謇抱村落主義,經營地方自治,如實業、教育、水利、交通、慈善、公益諸端,始發生於謇兄弟一二人,後由各朋好之讚助,次第興辦,粗具規模,事未有成,而時不可再!”
發出一聲歎息之後,張謇看著若有所思的李子誠又繼續說道。
“我所行所介之地方自治是從經濟而非政治入手改造社會,以實業、教育、慈善作為地方自治的三大支柱,著力於地方的經濟文化建設,無意於基層政治的控製和改造。即使在人才的培養上,夫也隻注重農工商實業人才,夫所創辦過各類學校,惟對於法政和軍事兩種學校自始至終堅持不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