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蓬,清爽的空氣撲麵而來,戲還沒有完,街上到處是川流不息的年輕人,剛才的那些像夢魘一樣。到了一個小酒館前,鍾飛不走了,說:“喝酒去!”此時我也非常想喝酒。沒等菜上來,我們先幹了一杯。
鍾飛說:“你看到了吧。她們都是被拐騙、強迫的。我聽一個老江湖說,她們都是農村的孩子,被這些班主以招收舞蹈演員的名義騙來,一到他們手裏,自由也沒有了,被強迫著跳脫衣舞,誰要是不聽話,就挨打,被輪奸。”
“她們不想跑嗎?”
“誰跑得了?平時不允許出去,一旦上街,就有人跟著。再說,她們沒有身份證,沒有錢,跑出來好人們誰敢收留這些不明不白的女人?還不是跑出狼群又落入虎口。”
“沒人管嗎?”
“他們隻收管理費。管還敢出來跳?”
“不瞞你說,我已經跟這個班到過好多地方了。也向相關部門舉報過,可他們隻是被趕走或被罰幾個款,根本沒人認真查。”
我知道鍾飛說的一定沒錯,現在仿佛隻有事情弄的大了才有人管,一般個人的安危或喜樂,是沒有人關心的。
“咱們得救她們。”鍾飛突然說。
“救她們?”想到那些神情陰鬱的男子和他們手中的橡膠棒,我的正義心就慢慢萎縮了。
我和鍾飛一杯接一杯喝酒,每想出一個辦法,馬上覺得不行。一瓶酒完了,也沒有想到個好的辦法。眼前的事情奇怪極了,明明它是錯的,但就是沒有辦法,我對自己失望到了極點。
回了農家的那個住處,炕上躺的人更多了,有幾個在小聲說話,大多已經睡著了。戲還沒有完。這是多麼歌舞升平的一個夜晚啊,可是那些可憐的女子,一定還在用勁跳著。
那個晚上,我喝多了。半夜感覺有人踩了我一腳,懶的動。然後被尿憋醒,去院子裏解決時,見對麵過來一個人,是鍾飛。很奇怪。還沒有等我問他,他先說:“上廁所。”說完就回屋去了。我解完手,看到河灘那邊有一道紅光,頭暈,沒有多想,回去倒在炕上。
第二天醒來,頭還疼,聽到人們嚷嚷河灘那邊著火了。鍾飛還在旁邊呼呼睡著,拍醒他,說:“河邊著火了。”他胡亂套上衣服,我們上了街,好多好多的人出來,都朝河邊走,路上大聲猜測和議論著這件事。
到了河邊,已經有一大群人圍著。昨天表演歌舞的地方,黑乎乎的一片,那些帳篷和木頭搭的架子都燒沒了,還在微微冒著白煙。神情陰鬱的男子們沮喪著臉,站在外邊用些長長的杆子挑裏麵的東西,可是裏邊黑乎乎的,什麼也沒有了。一個身體臃腫的胖子圍著燒了的場地轉來轉去歎著氣。那些年輕的女子不見了。周圍有些警察,在詢問情況。
我看了看鍾飛,他還一副沒睡醒的樣子。看不見東西的那隻眼緊閉著,但像一把鋒利的刀子,能讓人感覺裏麵的光,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雙手抱在胸前,十分鎮定,活脫脫一幅大俠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