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著山羊胡子的老掌櫃,一隻手捏著鼻子,一隻手輕輕地拍著身上那件嶄新的綢緞長衫,微微皺起眉頭,很不耐煩地道:“今年不流行穿皮草,你拿走吧!”
木九兒一時怔住,以前老放羊人總能把皮毛賣個好價錢,他第一次出來做買賣,為何卻沒人願意收他的貨呢?
木九兒道:“那,今年,流行,穿什麼?”
掌櫃摸著身上的長衫,一臉神氣地道:“絲綢,見過沒,江南珍絲繡坊出產的,諒你這鄉巴佬再活兩百年也穿不起!”
木九兒用手撓著蓬亂的頭發,看看自己身上破舊的羊皮襖,慚愧的不發一言。
“你的狼皮,我收了!”雜貨鋪又走進來一位紅衣少女,銀鈴般的聲音,手裏拿著一把銀色的彎刀。
一身紅衣,一把彎刀。
人群中已經有人認出來了,就在半個時辰之前,就是這名紅衣少女削掉了庫爾巴的半邊眉毛,讓這個蠻橫的紈絝子弟出了醜。
隻見紅衣少女從袖子裏掏出一張銀票來,遞給木九兒,道:“而且是高價收購。”
木九兒接過銀票,居然是一萬兩。
掌櫃的在生意場摸爬滾打二十年,眼睛當然很尖,他眼角一瞟,就知道那是一張德泰號的一萬兩銀票。
紅衣少女道:“隻不過還請幫個忙?”
木九兒道:“什麼忙?”
紅衣少女道:“幫我擋住後麵的幾隻跟屁蟲。”
木九兒道:“哦?有人跟蹤你?”
紅衣少女道:“你答應了?”
木九兒道:“那你,我……”
他話還沒說完,紅衣少女已經鑽進雜貨鋪後門,溜得無影無蹤了。
掌櫃的一臉媚笑,微彎著腰,向木九兒靠過來,道:“這位小客官,不如我們到內堂品一品江南送來的龍井茶,再為你挑幾身最新款的緞袍。”
木九兒道:“那倒不必,不過我也請你幫個忙。”
掌櫃的腰彎的更低,作恭聽狀。
“這張銀票太大了,先寄存在你店裏,你給換幾個大錢,我好買些幹糧帶回去。”
木九兒話未說完,人群中立即起了一陣騷動,有的感歎這掌櫃早上起來一定是踩著狗屎了,有的歎惜這少年以前一定是個敗家子弟,要不然拿著錢也不這麼花的,除非他真是個傻子。
掌櫃的趕緊接過銀票揣進懷裏,雙手遞過一串大錢給木九兒。
這時,門外紛紛讓開一條道,五六個當兵模樣的護衛走進鋪子裏來,人人手裏都拿著刀。
為首的個子高瘦,顴骨凸起,脖子細長,喉結不時上下移動,喝問道:“你們剛才有沒有看見一個穿紅衣服的少女?”他的眼光很迷離,似乎沒有對著任何一個人說話,卻好像是在問所有的人。
掌櫃的已經嚇得兩腿戰戰,悄悄地在心頭抹了一把汗:原來那紅衣少女不是個土匪,就是強盜!如果這少年再向我要銀票,我就說他們是同夥,哼!想到這,掌櫃的竟有一絲得意了。
木九兒緩緩道:“少女沒有看見,倒是看見幾隻凶巴巴的走狗。”
此話一出,周圍的人都替木九兒捏了一把汗,得罪了當兵的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劉統領,幹脆一刀宰了他!”個子高瘦的軍官身後的一人道。
劉統領作了個手勢,後麵的人立刻收起了刀。
劉統領從懷裏摸出一個鐵鑄的牌子,對木九兒道:“你可認得?”
人群中已經有人輕輕喊出來:啊,是昌州軍營的!
昌州離此少說五百裏路,對於昌州軍營的威懾力,劉統領顯然很是滿意。
木九兒卻緩緩搖了搖頭。
劉統領脖子上的喉結迅速地動了幾下,臉上的表情也發生了微微的變化,他想不到在這塞外大漠,竟然還有如此不識時務的人。
劉統領的拳頭已握緊。周圍的人也感覺到了一股殺氣,無論誰得罪了昌州軍營的人,都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六把明晃晃的刀,殺人的刀,衝鋒陷陣取人首級的刀。
眼見六把刀都朝木九兒頭上、腰上、腳上招呼過來,木九兒左手抄起狼皮,用力一掃,把全身上下擋得嚴嚴實實的。
犬八兒脖子上的長毛倒豎起來,呲著長牙,左撲右咬。
眾軍士竟被逼得手忙腳亂。
一名士兵包抄至犬八兒的身後,掄起大刀準備砍斫犬八兒的屁股。
忽然,一塊黑粗粗的鐵塊淩空極速飛來,把精鐵打造的大刀斬斷為兩截。
趁那士兵發愣之際,木九兒騰空飛踹,將他踢出門外兩丈遠。
劉統領立刻作了個手勢,其餘眾人都罷了手,停止了攻擊。
劉統領道:“這位小英雄報上號來。”
木九兒道:“姓木,你可以叫我木頭。”
劉統領道:“好得很,今天你打傷了我的人,我會記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