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福禍相依
馬行街南北近十裏,沿街商鋪鱗次櫛比。有京師頗負盛名的鹿家醬肉店,烹製的家禽野味不下百餘種,雞鵝鴨兔,肚肺腰腎,雞爪腸雜應有盡有精美鮮香。隔不遠的還有曹家的鱔魚包子、煎羊白腸、魚腹、麻腐。對麵專賣甜食的“百味美”老店,京師百姓愛吃的炒糖豆糕、杏片、梅子醬、冷元子、水晶皂兒、香糖果子、金絲黨梅,五顏六色,應有經由。輕風一吹,肉香、果香、甜香、醬香混雜在一起,令人垂涎欲滴。
除了這些,另有賣文房四寶、雕版印書的店鋪,間或有當朝重臣的豪華府第。臨近的東西雞兒巷中,則聚集著京師幾十家妓館,及幾座京師最大的酒樓,使這一帶從清晨到子夜,到處是川流的人群。
馬行街自中往北,藥鋪林立,最有名的孫殿丞、宋家生、張老兒、金龜兒藥鋪都在這條街上,蘭藥師的“廣濟藥鋪”就在街的最北頭。數百家藥鋪中,有許多名醫,常出入宮禁為宮內的人看病。名醫們都有醫官名號,得以結交皇上身邊的人,其氣派之大不遜於朝官。蔡府就在這天街上。蔡攸對大藥鋪熟悉,卻單單沒聽說過小小的廣濟藥鋪,沒想到這個讓他魂不守舍的俊女子蘭玉青就藏在這藥鋪中。廣濟藥鋪在附近百姓中也算是小有名氣。平時藥鋪由兩位藥童打點來人,玉青也幫忙打理,蘭藥師卻除了給病人看病,閑暇時也愛弄些筆墨,即興揮毫作畫。
這天,客人不多,蘭天啟正在寫字,卻見一位身穿華服,氣宇軒昂的公子揭簾而入,身後還跟著兩個家僮,手中各提一隻精致的雕花小木箱。蘭天啟起身問道:“客官要買藥麼?”
年輕公子笑笑搖了搖頭,身邊的家僮神氣活現地接口道:“我家主子是當朝宰相蔡京大人的公子蔡攸。”
蔡攸回頭瞪了家僮一眼,隨後在椅子上悠然坐下。
蘭天啟一愣,急急忙忙拱手施禮,暗忖,這分明不是買藥的。蘭玉青瞥了蔡攸一眼,認出他就是在相國寺買繡品並死盯她的公子。少女的敏感立刻猜到了他的來意,轉身掀起布簾走入後房。蘭天啟小心問道:“今日蔡公子光臨,有什麼事嗎?”
蔡攸把目光從玉青的背影上收回,彬彬有禮欠身答道:“老人家,今日晚生登門,卻有一事相求。”
說著,從袖中抽出那幅繡品放在案上。
蘭天啟見是女兒繡品,不解其意問道:“公子請講。”
蔡攸道:“前幾日在相國寺買繡品幸遇你家女兒。本公子看玉青姑娘容貌端麗,心靈手巧,心生愛慕之意,今日特來求娶,望您老玉成其事。”
蘭天啟心頭一沉,這真是夜貓子進宅。他深知女兒脾性,外柔似水,內烈如火。女兒對張擇端那份癡心蘭天啟再清楚不過。蘭天啟陪笑道:“公子是豪門貴族,我們普通百姓之家,怎敢高攀?小女雖有些手藝,但實在是難以相配呀。”
蔡攸道:“玉青姑娘才貌出眾,嫁到我蔡府,錦衣玉食,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正是個好歸宿。我蔡攸也是個憐香惜玉之人,絕不會怠慢了她。初次登門帶些薄禮以示誠心,請老人家笑納。”蔡攸使了個眼色,家僮急忙把小木箱打開。蘭天啟掃了一眼,一隻裝著珍珠翠玉、銀飾金釵,一隻裝著白花花的銀元寶。
蘭天啟伸手蓋上箱蓋,正欲開口,隻聽布簾後麵傳出了玉青冷冷的聲音:“我蘭玉青本是俗家之女,身卑命薄,享不起豪門的榮華富貴。請蔡公子自重,拿回聘禮,小女得罪了。玉青我要嫁給誰是自己的事,請勿為難爹爹。”
蔡攸聞言登時有些尷尬,強作鎮定道:“自古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今天我親自來一是來看看玉青,二是表示鄭重,望老人家應許。”
蘭天啟萬分為難答道:“公子的意願愧不敢受,我家女兒自幼喪母,被我寵壞了,爹的話她也不聽。蔡公子還是暫把禮箱帶回吧!”
蔡攸臉色有些難堪。家僮忍不住斥道:“公子親自登門已是天大的臉麵,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話音剛落,布簾後傳出玉青惱怒與決絕的話:“若要強娶,那就準備抬來一口棺材吧!”
家僮的話音剛落,蔡蓧狠狠瞪了他一眼,嗬斥道:“不得無禮!都是知書達理之家,怎麼能強人所難?!”隨後換上一幅笑臉,對蘭天啟說道:“本公子確實是仰慕玉青姑娘,聽坊間說玉青才貌雙全,前日在相國寺有緣一見,今日真心實意登門。我既然來了,怎好攜禮而歸?不看僧麵看佛麵,隻望玉青姑娘回心轉意,我自可耐心等待。不知老人家可否應允。”
蘭天啟見蔡蓧自降身份,婉言以勸,竟一時語塞,撓破腦袋也想不出萬全之策。趕客出門是不行的,他隻好硬著頭皮對蔡蓧說道:“蔡公子,恕老夫無禮,小女子家教不嚴,待老夫慢慢勸說,待以時日。懇請公子暫將禮品帶回。”
“請蔡公子自重,玉青實在不敢高攀。蔡公子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屋內又傳出蘭玉青的聲音。
蔡攸臉上終於掛不住了,臉色有些難看,萬萬沒有想到是這樣的結果。這個相國寺看到的羞澀小女如何變成了悍婦?氣急之下說道:“話不可說得太絕,你就不怕你爹惹上禍端,落個不孝之名?”簾後的玉青沉默了。蘭天啟看事情變得不可收拾,心中驚懼,忙堆下笑容道:“蔡公子休怒,不要與小女一般見識。老夫求你先把東西帶回,容老夫慢慢相勸。萬一小女做了出格之事,豈不枉費了公子一番苦心?”
蔡攸見狀,再僵持下去更丟臉麵,悻悻地說道:“今日且不與你計較,來日方長,若能隨我心意,絕不虧待你。”
說完,示意家僮收起禮盒,往屋裏狠狠瞪了一眼,心猶不甘地走出藥鋪,起身上轎,兩個家僮垂頭喪氣罵罵咧咧地隨轎回府。
送客的蘭天啟轉身回屋,見玉青氣咻咻滿臉通紅地站在那裏,一言不發。蘭天啟叫女兒坐下,長籲了一口氣,前思後想,苦無良策。雖然答應過張相桐,但畢竟未曾婚娶。最後隻得試探地問玉青:“這蔡家咱可是得罪不起,就單憑人才說,他也差不到擇端。”
沒想到剛說到這,蘭玉青衝著爹爹尖聲嚷道:“,張伯臨終時怎麼說的?在我心裏容不下第二個人,別說蔡攸是豪門子弟,就是他當宰相的爹,我也不相從。蔡攸和張擇端比?呸!”蘭玉青說到此,眼角濕了,幽怨地看著可憐巴巴,無計可施的爹爹,淚汪汪的輕聲說:“爹,不是女兒不孝,要是你真想把女兒送到蔡家,就全當女兒死了吧!”
蘭天啟再也無法勸女兒,揪著自己的頭發,說:“爹是有點糊塗了。玉青,你是爹的命根兒,這回爹聽你的,等擇端從宮裏回來,準備準備把你倆的婚事辦了。蔡家要再來糾纏,真的不行咱就把鋪子關了躲避一時。”
蘭玉青又喜又痛,叫了聲“爹,恕女兒不孝……”再也說不出別的話。話雖這麼說,蘭天啟還是憂心忡忡,他覺得蔡蓧不會善罷甘休,又心存僥幸,覺得事到臨頭再走不遲。
蔡攸滿心沮喪地回到府中。蔡京正在案前給皇上擬奏折,開列元祐舊黨官員與家屬子弟在京任職的名單。蔡攸灰頭土臉地進了書房,一屁股坐在旁邊長籲短歎。蔡京放下筆盯了他一眼,皺了皺眉問道:“誰又招惹了你?”
從心裏說,蔡京非常喜歡長子蔡攸。不僅相貌英俊像自己年輕時,更是諸子中最聰明有才的一個,舉手投足都能見到昔日自己的影子。
蔡攸氣哼哼地嘟囔了一句:“真是狗肉不能上席麵。”接著把相國寺巧遇和求娶被拒的事說了一遍。蔡攸要納妾讓蔡京多少有點意外,兒子平時並不到處沾花惹草,今天怎麼了?蔡京不以為然說道:“一個野女子值得你這樣?瞧你那點成色!”
蔡攸辯解道:“我又不是沒見過美女,可此女子不同,不僅繡品奇絕,堪與張秀姑這京城名繡相媲美,而且膚白如玉一副觀音相,卻沒承想少無家教,脾氣倔強。”
蔡京說道:“我回京任職不久,這朝野上下可都盯著我呢,朝裏暗中反對我的還沒除淨,你在外作事不可張狂,給我惹麻煩!不就是一個民女嘛?你要強娶引起風波豈不汙損蔡府名聲。你既然說這女子國色天香,才貌出眾,依我看,把她獻給皇上最好。最近宮裏又來了一個相貌怪異的道士章胡,憑著三寸不爛之舌讓皇上癡迷於道家法術,對他深信不疑。章胡已奏請皇上下旨在民間廣納秀女,五日一禦,采陰補陽,這豈不是給皇上送上一寶。她敢拒絕你,還敢拒絕皇上?”
蔡攸心有不甘道:“這女子兒子就不能要了?”
蔡京瞟了他一眼,開導說:“選秀美女如雲,留下一個,不比強扭的瓜甜?”
蔡攸一聽覺得眼前一亮:“這選秀的事誰管的?”蔡京答道:“大內總管梁師成唄,開封府也管這事,京城的女子先由開封府過目挑選。”
蔡攸不動聲色地隨口應道:“父親說的是,兒遵命好了。”
蔡京笑道:“男兒要胸有大誌。我總有老的時候,趁現在皇上對我言聽計從,我準備把你送進宮留在皇上身邊,為皇上編製宮中雅曲。你為皇上近臣,將來可以大展宏圖,也不枉蔡家之後。虎門無犬子,爹將來給你留著位子呢。”
蔡攸麵露喜色,剛才的晦氣一掃而光,“兒子自然不負父親重望。”
景靈宮改為道觀,修葺一新後,道長章胡為趙佶舉行了盛大的道場法事。這天,景靈宮的大殿裏,章胡率領著眾道徒準備完畢。祭壇前一隻巨大香爐中,三捆粗大熏香已被點燃,一縷縷青煙蜿蜒如蛇,漂浮而上,四周彌漫著一股讓人昏昏欲醉的香氣。章胡身著陰陽魚的道服,頭帶戴道冠,手持拂塵。祭壇周圍站著上百名道徒。皇上趙佶坐在道場一側的龍椅上,身著帝王才有的龍形紋飾道服,滿臉虔誠注視著章胡的一舉一動。兩側站著朝廷重臣蔡京,童貫。梁師成等一行官員。章胡朝趙佶施了一個大禮開始做法事。他手揮拂塵,繞壇而行,口中念念有詞:“天道清明,地道安寧,人道虛靜,三才一所,混合乾坤,萬將隨行,永退魔星……”
隨著咒語聲,幽幽的鼓樂聲響徹大殿。章胡揮筆畫下符咒,又繼續念道:“三界之內,唯上獨尊,帝令在身,神將在旁,拔除不吉,水火不傷……”眾道徒輕聲念和,繞壇運行,聲音如遠天沉雷,混沌而悠長。趙佶微閉雙目,在氤氳的煙霧中似乎已冉冉飄升到了蒼穹之上,看到了許多神袛和仙姑在向他微笑,完全陶醉在這夢一般的幻覺中。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到耳邊有人說話:“陛下,道場法事已結束,劉道長要獻靈丹於陛下。”
趙佶睜開眼,幻覺中的神仙們都消失了。章胡手持一銀盒,銀盒中有幾粒金黃的丹丸。章胡奏道:“陛下,這是貧道煉製的九天純陽丹,日服一粒,便可寵幸秀女,陰陽交會,常保精氣,益壽延年,並於不久有皇子出世。”
趙佶接過銀盒,取出一粒細細觀看,隻見它大如珍珠,瑩瑩有光,,握在掌中潤滑如玉。趙佶喜不自勝,對章胡說:“有了此丹,官家就要遍灑雨露於才人秀女。官家若再得皇子,要重重賞你!”
章胡道:“陛下若賞,那就在京師多修道觀,以興其教。吾心足矣。”
自從作完道場,趙佶便每日服下九天純陽丹一顆。果然,每日臨幸宮中嬪妃精力十足,毫無疲憊之感,很快便有嬪妃懷孕。據太醫說也是位皇子。趙佶大喜過望,對章胡更是寵信有加,形影不離。
這天,梁師成來到景靈宮,向趙佶奏報道:“遼國派了特使前來覲見,並聲稱給大宋皇帝獻上一件寶物。趙佶十分好奇,大宋泱泱天朝,物華天寶,一個蠻夷之邦,能有什麼寶物?趙佶當下就在景靈宮的側殿裏召見了這位遼使。
趙佶在宮內大殿端坐,童貫引遼使覲見。遼使頭戴狐皮帽,身著皮領繡花大袍,虎須鷹目十分英武。來使見到趙佶,趨前跪拜,口稱:“遼國使臣耶律淳叩見大宋皇帝陛下,陛下萬歲萬萬歲!”趙佶揮揮手說:“耶律將軍請起吧。”
耶律淳起身朝一旁隨來的兩個侍從示意,兩個隨員抬著幾隻木箱放在了大殿的中央。打開箱蓋,耶律淳謙恭地朝趙佶說道:“我朝皇帝向陛下致意,給陛下送來了大遼國的特產,這是百年老參,還有幾張最好的紫貂皮,得知陛下尤善丹青,書畫冠絕天下,特為陛下送來一方賀蘭石雕龍硯台,請陛下笑納。”
趙佶對其它禮物並不在意,一看耶律淳捧上的硯台,拿在手裏細細品味玩賞。這方大硯黑中透青,潤溫細膩,墨池兩側雕著兩隻盤龍昂首擺尾活靈活現,果然是硯中珍品。趙佶忍不住眉開眼笑地點頭說道:“好!官家就喜歡這硯台,別有一番異域情趣。官家就留著這硯台,其它的賞給官家的愛卿吧!”
趙佶把硯台放下,吩咐梁師成:“梁總管,傳官家的旨意,從銀庫提五十萬兩銀子交耶律大人帶回。宋遼兩國自立檀淵之盟結為兄弟之邦,百年以降,棄絕戰事而互通有無,實為兩國百姓之幸事。請轉達官家對天祚皇帝的致意,願兩國真誠相待,永守盟約。”
耶律淳答道:“陛下為一代明主。這次微臣前來天祚皇帝還為陛下送來一件寶物。”說完,從袖中抽出一張卷軸圖畫,獻給趙佶。趙佶接過,瞟了一眼便覺得好笑,圖畫上是一隻鹿立於樹下,鹿雖有些逼真,但比起自己的畫作顯得粗糙平庸,這算是寶物?趙佶臉上的嘲諷輕蔑之意被耶律淳看在眼裏,他並不在意,對趙佶笑道:“這圖自有神奇之處,夜深人靜時方可知曉,這是隻神鹿。”
趙佶聽出耶律淳的話外之音卻頗不為然,古往今來的繪畫珍品,宮裏可謂汗牛充棟,要把此畫當成佳作那隻能是孤陋寡聞。趙佶隨口應道:“那官家就在今夜看看有何玄妙處。
賞完來使,趙佶吩咐侍從把畫帶回寢宮,準備一看究竟。
趙佶回到寢宮,將畫掛在臥榻的對麵,眼看天色已晚,夜幕四垂,卻看不出所以然。侍立一旁的鄭皇後訕笑道:“皇上,這畫中立著一隻昂首的雄鹿,有句話叫逐鹿中原,天祚帝送這幅畫,別再是另有居心吧!”
趙佶對這暗藏的玄機不解其意,卻說道:“哪裏的話,別自作聰明,不過是一幅畫而已。”話雖這麼說,橫豎卻看不出名堂,不免有些沮喪,自語道:“難道真是戲弄官家不成?”
鄭貴妃看皇上不悅,莞爾一笑:“皇上,這畫比起你畫的,屁也不是,陛下的畫才叫神品呢!這拙劣之作,何勞你苦心推敲?”趙佶隨即釋然,笑道:“娘娘說的是,狄貘之國哪裏曉得畫藝,真把他的話當真了。”
不知為何,趙佶覺得睡不踏實,夜半醒來,睡眼惺忪朝掛在牆上的畫瞥了一眼,畫上的那隻鹿竟然在一片昏暗中熠熠閃光!趙佶吃了一驚,登時睡意全消,使勁揉揉眼,仔細觀看。怪事發生了,畫上的鹿已經臥了下來。白天看明明是一隻站著的鹿,怎麼不見了?周圍一切都模糊難辨,唯獨這隻臥鹿卻毫發畢現。這就奇了,趙佶取下畫翻來覆去看,仍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推醒身邊熟睡的皇後。皇後揉著眼睛,嬌嗔地埋怨道:“陛下,臣妾正做著好夢呢,深更半夜的,怎麼來了精神?”
趙佶說:“皇後你瞧,官家昨日明明看畫中是站鹿,怎麼夜裏就臥了下來?”皇後嘟噥著起身觀看,也有些驚訝:“是呀,我也看是立著的,這畫還真有些奇妙,唉,不就是一張畫嗎?皇上,臣妾還困著呢,有什麼事明日再做計較吧。”
趙佶重新躺下,卻橫豎睡不著,他突然想起了耶律淳退出大殿時那一句笑嘻嘻暗含挑釁的話:“若陛下難以說出其中之謎,就請把每年給大遼國的賜銀提高一倍吧!”趙佶輾轉反側,直到東方發白。
天色大亮,趙佶在皇後的服侍下起身,第一件事便是琢磨那幅畫,可是看畫中的鹿仍如昨日站著,恢複了原樣,臥鹿蹤影全無,連絲毫痕跡未留下。鄭皇後也驚訝萬分,百思不得其解,對怏怏不樂的趙佶說道:“陛下不必煩惱。咱大宋朝臧龍臥虎,翰林院名師高手如雲,難道還怕破解不了這個謎底?”
趙佶深以為然,立刻吩咐召米芾進宮。
米芾大清早被喚進宮,進門就嚷道:“皇上這大早晨喚臣前來,莫非昨夜做了好夢。臣的夢還沒做完就來了,有何吩咐?”
趙佶讓米芾坐下,對於他的疏於禮數並未計較。趙佶把畫遞給米芾,細說了昨夜之見。米芾一拍胸口,說道:“把畫往翰林院一掛,這謎題便迎刃而解,有何難處。隻是皇上要多給賞銀咯!”
趙佶搖頭道:“賞銀官家當然給,但此事隻能悄悄進行,別在翰林院弄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萬一沒有人能識破其中玄機,豈不丟了我大宋朝廷的臉麵?讓遼人譏笑我大宋無人嗎?”
米芾恍然大悟點頭道:“皇上的意思,臣明白了。京城翰林畫院百人之多。何愁此謎不解。皇上不必憂心,臣告辭了。”
米芾拿著“雙鹿圖”回到翰林畫院,意外的是,眾畫師逐一看後,竟無人能說出其中奧妙。這下米芾犯難了,那邊給皇上打了包票,皇上還等著結果呢。米芾有些慌神,抓耳撓腮,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天無絕人之路,當問到王希孟時,王希孟靈機一動說:“米大人,張擇端曾對我說過一件奇事,與這圖有異曲同工之妙。張擇端現在還在景靈宮,因對道長不敬言語放肆受到皇上責罰,何不讓他來試試?張擇端從市井街巷而來,對畫中的旁門左道所知甚多,說不定他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