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芾雖然半信半疑,但病急亂投醫,在皇上麵前胸脯可不是隨便拍的,那叫“欺君之罪”。現在看來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誰讓這群自命不凡的禦用畫家自己不長臉。米芾隻能讓張擇端來試試。
還在景靈宮的張擇端仍在那裏日日遭受道徒們的羞辱。章胡樂此不疲地讓張擇端倒便壺,然後津津有味地看著張擇端狼狽相。直到王希孟對章胡說皇上要解一個畫中迷,米芾受皇上之托命張擇端回去,這場貓戲耗子的遊戲才算結束。
張擇端一見王希孟,苦笑道:“哪陣風把你又吹回來了?”希孟說:“是股大風,米院長親自讓我來請你辨別一張圖。”張擇端說:“我一個無名之輩,在這兒為惹皇上生氣受罰,米大人想起我來,八成是你的事吧!”
希孟笑道:“那當然。賢弟的過人之處隻有我最清楚。這張圖在宮中和畫院無人能識,現在就看你的了。記得咱州橋初次相識,你我在會仙樓飲酒時你說的那件事不會忘了吧!”說完打開《雙鹿圖》給擇端看。
張擇端左看右看,毫無稀奇之處,納悶道:“劣作而已,有什麼稀罕?”希孟卷起圖道:“錯!看似粗拙,但白日雙鹿並立,而夜裏無光時則成雙而臥,晝立夜伏是張活圖!”
張擇端頓時一愣,猜想著其中的玄機,他對希孟說:“既然是米大人所托,我自然不能推辭,但得回到會仙樓,五日之後,我會把此畫的答案示於皇上,在景靈宮卻不能。”
王希孟領悟了張擇端的用意,其中定有不願讓人知道的緣故,沒有深問,隻說:“我這就去找章胡,你盡管回酒樓,其他的事就交給我。可這事關重大,不可掉以輕心。”
張擇端點頭道:“我會盡力而為,賢兄放心吧。”
張擇端回到‘會仙樓’的後院東廂房,眼看天色已晚,自從去了景靈宮,已有月餘沒有回到這房中了。書案上還擺著幾幅未畫完的畫稿,顯得有些淩亂。他把畫稿推到一旁,從懷中小心取出《雙鹿圖》攤開在桌麵上,點上蠟燭,在燭光下細細觀看。圖中的雙鹿比肩而立,隻是反複觀察卻看不出一絲臥鹿的影子,這鹿藏在何處?天黑下來,他卻毫無頭緒。張擇端想起王希孟的話,隨即吹熄了蠟燭,屋裏登時漆黑一片。俯首再看畫案,奇事出現了,圖中漸漸現出兩隻閃著淡綠色熒光的臥鹿來,令人驚異。張擇端拿起圖,循著鹿身上的每一根線條,反複琢磨,才豁然發現這光漂浮在紙上,微光的下麵還隱隱有些線條和顏色。忽然他想起在虹橋作畫時的奇遇,頓時恍然大悟。
張擇端不由得浮出笑意,他要給皇上一個滿意的答案。張擇端苦思冥想,顯然,遼使給皇上獻《雙鹿圖》,定是暗喻曾在幾十年前大舉進兵,逐鹿中原,迫使大宋朝廷定下檀淵之盟,每年向遼國支付五十萬緡歲幣。那麼今日定要繪出一張針鋒相對的畫作,才能給遼使當頭棒喝,讓他明白大宋帝國決不是一個遼國所能覬覦的。
張擇端拿起筆,在紙上勾畫著各種構想。他苦苦思索中,忽然想起在相國寺鳥市上看到的一隻蒼梟,正在啄食一隻投喂的倉鼠,倉鼠在蒼梟的利爪下拚命掙紮,登時靈光一閃,對!就畫一幅《蒼梟捕鼠圖》。張擇端釋然了。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嗬。
整整兩日,張擇端閉門不出,一幅精美的《蒼梟捕鼠圖》終於完成。
轉眼四天過去,見張擇端那裏毫無動靜,王希孟如坐針氈,匆匆來到酒樓,卻聽馮雲山說張擇端這兩天早出晚歸,說是到州橋畫畫去了,別的事他不知道。
王希孟隻好在後廂房等候,眼看太陽西墜,卻不見擇端蹤影,不由心中罵道:“這混小子竟拿皇上的事當兒戲!明日不能給皇上和米大人一個交代,我可是惹禍上身了。”
想到此,有些後悔多嘴舉薦了張擇端,這賢弟總有出格之舉,這次交不了差,可要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了,自己也脫不了幹係。正在胡思亂想,張擇端夾著一卷紙回來了,希孟衝上去朝他拍了一掌,大叫道:“明日就要見皇上了,你還在州橋亂逛,連屁都不放一個,快說,畫的事如何了?”
張擇端不慌不忙,笑道:“哪裏敢忘?別著急。”說完從案子的紙中抽出一張畫遞給王希孟。希孟一看,是幅《蒼梟圖》,隻見畫麵上一隻蒼梟閉目臥在樹枝上,憨態可掬,十分可愛。王希孟放下畫說:“啥時候了,沒工夫看你的畫,說吧,那《雙鹿圖》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張擇端神秘一笑,說道:“《雙鹿圖》的事無須再問,你隻把這《蒼梟捕鼠圖》交給皇上就行了。不過你得告訴皇上,怎麼看《雙鹿圖》就怎麼看這幅畫。別的不用多問,出了什麼差池拿我張擇端是問!”
王希孟大惑不解地接過畫卷,卷起收好,嘴裏還嘟噥道:“你可不能把此事當兒戲,出了岔子連米大人和我一起受牽連。到時候辦你個欺君之罪,誰也救不了你。這次可是朝廷的大事,皇上脾氣再好也饒不了你!”
張擇端一臉正經,答道:“你放心拿去好了。真出了事,我一人頂著,絕不會帶累別人。隻是不知皇上得此圖後,解開了變形之謎,能賞我點什麼。”說完胸有成竹地微微一笑。
王希孟半信半疑地收好畫卷,說道:“這次涉及外番之事,如果真能成了,功不可沒。我和米大人得在皇上麵前為你請賞,讓你到翰林院,你我一起畫畫。”
張擇端笑道:“那就看兄弟的造化了。天色已晚,你回去複命吧!”
在福寧宮幾天來坐立不安的趙佶,在第四天的傍晚,終於等來了前來送畫的米芾和王希孟。米芾剛一踏進偏殿大門,趙佶便急不可耐地問道:“米大人,有結果了嗎?”
米芾滿麵春風,故作神秘地笑著點了點頭,從袖中取出一隻卷軸,在畫案上攤開。趙佶俯身細細推敲,畫中一隻蒼梟靜臥枝頭,形象逼真,敷色濃重,栩栩如生,果然是一幅好畫!但他又疑惑起來,這和《雙鹿圖》有何關聯?不過是幅不俗的花鳥畫而已!看到皇上不解的眼神,米芾想起張擇端提醒王希孟的話,把畫拿到畫案下的陰影中,黑暗中那幅畫立刻改變了模樣,一隻氣勢洶洶的蒼梟正振翅捕鼠,那隻倉鼠在利爪下拚命掙紮,活靈活現。這幅圖與《雙鹿圖》有異曲同工之妙,隻是畫技更勝一籌,令人歎為觀止。
趙佶喜出望外,眉開眼笑地對米芾說道:“妙哉!妙哉!米大人竟有此神技,官家沒讓你白當這翰林畫院的博士!說吧,這次官家賞你什麼?”
米芾回首看了看王希孟,笑道:“陛下,臣沒這個能耐,還是讓希孟說吧!”
王希孟答道:“回陛下,這幅圖是在景靈宮受罰的畫師張擇端所繪,特來獻給陛下的。”
趙佶登時驚訝萬分,把《蒼梟圖》捧在手中,看了又看,喜不自勝,前幾日對張擇端滿腔的怒火登時煙消雲散,連聲說道:“這個張擇端果然不同凡響,想不到一個來自市井的畫師有此秘技和過人之處。蒼梟捕鼠,好哇!構思精妙,翰林畫院諸多畫師有所不及呀!”
趙佶繼爾又感歎道:“官家閱畫何止百千,但這種畫卻是聞所未聞,怪不得把滿畫院的畫師都難住了。張擇端來自草野,卻獨辟蹊徑,幫官家解了一個難題啊。”
米芾趁機說道:“臣自作主張讓擇端回了酒樓畫此圖,還請章胡不要再為難他了。”
趙佶放下圖,嗬嗬大笑道:“張擇端將功補過,人才難得,官家要重重賞他。米大人,去傳官家的口諭,自明日起加封張擇端為翰林畫院四品待詔,即日到翰林院供職,並賞銀一千兩!但他得告訴官家這畫中之謎。”
米芾笑答道:“老夫替張擇端謝皇上隆恩了。王希孟,等遼使走後到會仙樓宣口喻吧!”
趙佶把《蒼梟圖》作為回禮,贈給了遼使,讓他帶給了天祚皇帝,並不無得意地告訴他:“這幅畫是我大宋朝京城勾欄瓦肆裏的小畫匠所繪,貴國皇上看後便知高下。”
耶律淳接受了《蒼梟捕鼠圖》,誠惶誠恐絕口不再提歲銀兩百萬的事,灰溜溜地離開了京城。
幾天之後,張擇端被召進宮來,趙佶在延福宮側殿召見了他。趙佶一見張擇端,便急不可耐地問道:“告訴官家,這幅日夜變化的妙圖是如何繪成的?”
張擇端跪拜後答道:“回陛下,說來並無神奇之處。幾年前在州橋巧遇一位遊方和尚,剛入京師,也擅於繪畫。相識之後相互贈畫,並送我一塊白膠,用海魚熬製而成,透明無色,夜裏卻能發出磷光,使所畫膠線清晰可辨。《蒼梟捕鼠圖》和《雙鹿圖》均為色和膠繪成的雙層畫,毫無二致,說透了隻是雕蟲小技而已。”
趙佶聞言自許道:“看來官家欽點你進畫院上舍,是慧眼識珠呀。”
說完,示意身邊的梁師成宣布禦旨。梁師成捧起聖旨大聲念道:“上舍生張擇端,巧繪《蒼梟圖》,畫技精絕,構思巧妙,解聖上之憂,助朝廷之威,官家深感欣慰,特賜張擇端翰林畫院待詔一職,即日起到翰林院述職,並賜銀三千兩。欽此。”
“謝陛下龍恩”張擇端叩首道。
出了延福宮,張擇端便直奔酒樓。多日來,考場的失利,景靈宮的責罰與羞辱都化為烏有,一種意想不到的喜悅充盈了他的心胸,沒想到在市井江湖中偶然學到的雕蟲之計能讓他平步青雲。正所謂,春風得意馬蹄疾。一路上風風火火,街市間車水馬龍熱鬧景象擦身而過,張擇端無心逗留,不一會兒就到了會仙樓。進了酒樓大廳,隻見馮雲山和徐壽廷正在閑聊對飲。看到滿麵春風,步履匆匆的張擇端,馮雲山打趣道:“擇端今日看來是撞了大運了吧,有什麼喜事把你樂成這樣?”
張擇端笑而不答,一屁股坐在桌前,伸手端起馮雲山麵前斟滿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嗆得皺了一下眉頭,隨又開懷大笑道:“馮伯,今天多日的心事可有了了結。”說完抽出那張皇上賞賜的銀票放在馮雲山麵前,如釋重負地看著他。
馮雲山朝銀票瞟了一眼,有些吃驚:“這麼多銀子,三千兩?在哪兒發了橫財了?又是來還銀子?這進了宮就是不同,一下掙了這麼多!”
張擇端把幾日來繪《蒼梟圖》進獻給皇上而得封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不無得意地笑道:“皇上拿圖把遼使狠狠奚落一番,遼使耶律淳帶著圖灰溜溜地回國複命去了。皇上說我於朝廷有功,賞我銀兩並賜封為翰林院四品待詔,過幾日我就要去翰林畫院了。這會仙樓的銀子還清了,我爹可以在九泉之下瞑目了,我這做兒子的沒有辱沒老父親的一世清名。”
馮雲山和徐壽廷聽了同聲相賀。馮雲山趕忙又斟了一杯酒放在擇端麵前說道:“我早就看出賢侄決非久居人下之輩,卻沒料到這搖身一變就成了翰林畫院的四品待詔,可謂一步登天了。你到宮裏給皇上畫畫,這小小的會仙樓是留不住你了,你今後有何打算?”
張擇端呷了一口酒,趕緊地說道:“馮伯在我家急難時慷慨相助,留我在酒樓潛心作畫,情同父子,我怎能說走就走呢?眼下我還想住在後院,翰林院待詔有月俸,等我攢足了銀子,買了宅院,娶親成婚,再走也不遲。”
馮雲山忙說:“這會仙樓,能留住你是個福分。你的名氣將來越來越大,這酒樓倒占你的光了,老夫可是求之不得呀!”
擇端聞言顯得受寵若驚,搖搖手道:“馮伯可別這麼說,會仙樓本來就在京城名氣不小,哪裏是占為侄的光?這幾年方得馮伯厚待,擇端有此幸運,也沒辱沒馮伯的一片情意。”
徐壽廷忍不住調侃道:“今日擇端可謂鯉魚躍龍門,錦雞浴火成鳳凰呀。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以後常伴皇上左右,結交的可都是些高官顯宦,我輩草野之人可是汪洋興歎自愧不如。擇端得了皇上的青睞,可別忘了這勾欄瓦肆裏的布衣之交呦。”
擇端笑道:“徐班主見笑了。皇上大臣們常聽你老唱曲講諢話,進宮見皇上的日子可比我早多了,何以此言取笑晚生?你在皇上麵前都插科打諢口無遮攔,比大臣上奏本還隨意,晚生素來仰其大名,怎敢在前輩麵前念三字經?”
徐壽廷聽完嗬嗬大笑,頗為自得地猛飲一杯酒說道:“老夫就這點能耐,別管他是天子皇上還是皇親國戚、權臣顯貴,老夫照罵不誤。人活著就是這口氣,把這口氣吐完了,哪管他是上天堂還是下地獄!來來!為咱這會仙樓裏飛出一隻大鵬鳥,咱爺們兒今兒喝個一醉方休!”
“晚生敬佩的就是徐班主的骨氣。”張擇端又舉起酒杯說道:“晚生也願像徐師傅一樣,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大丈夫一世,方能活得揚眉吐氣,不枉世上走一遭!”
馮雲山插話道:“兩位老少英雄,我可是沒有如此豪氣,有平安日子過我就給佛爺燒高香了。”
三人正在痛飲之際,蘭玉青手裏拎著一大包草藥走進大廳,見到張擇端,既驚喜又意外,上前把藥遞給馮雲山,關切地問張擇端:“聽說你進宮給皇上送畫了,結果如何?”
沒等張擇端答話,馮雲山接著說:“擇端這次可是把翰林院所有的畫師都比下去了。這日夜變化不同的蒼梟圖隻有張擇端才能畫的出來。皇上這次是龍顏大悅,已封賞擇端為翰林院待詔,過幾天就要走馬上任了。”
玉青瞪大眼睛,似信非信地問道:“真的嗎?”擇端笑著點了點頭。玉青那張俏臉上立刻綻出豔紅的花朵,她比張擇端還高興。想起父親說過張擇端的話,心裏如一塊巨石落了地,既釋然又歡欣,說道:“前幾日來給馮伯送藥,聽說你每日早出晚歸,在州橋一帶畫畫。這些天了,一定有許多佳作吧,不然皇上怎麼就特別施恩讓你做了待詔?我要看看,你這翰林畫師還有何過人之處。”說完,意味深長地盯著張擇端。
擇端會意,朝馮雲山和徐壽廷拱手道:“二位前輩,你們慢飲,我陪玉青到後院廂房看畫作了,失陪。”
徐壽廷望著著兩人的背影,打趣地笑道:“鳳凰交頸,琴瑟和鳴,這真叫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呀。這小兩口去廂房說私房話了,是怕你我聽見哪。”
“天生一對,天生一對!”馮雲山隨口附和道。
擇端和玉青二人來到後宅院的廂房,剛進房門,玉青就把門帶上了,一頭紮進擇端的懷裏,把臉緊貼著他的胸口,心裏砰砰跳著,用頭抵住擇端的下巴,摟得緊緊的,像是怕他突然消失一般。張擇端沒有食言,得中翰林院隻在朝夕之間,這幸運來的太快,以至蘭玉青還有些疑惑不安,似乎隻有張擇端有力的擁抱才能驅散這惶然。張擇端捧起蘭玉青皎潔如滿月的臉頰,狂吻不止,雙唇相接兩心相印,恨不能頃刻化為一體。良久,玉青才輕舒一口氣,雙眸凝視著如癡如醉的張擇端,柔聲說道:“前些日子,蔡公子提親讓我趕走之後,爹爹一直提心吊膽,怕得罪了蔡府,終日在我耳邊嘮嘮叨叨。其實爹的苦心我明白,是怕惹禍上身,蔡家不放過我。這下可好了,我嫁給你爹沒話說了,我可不是看你做了待詔。這話我不說你也明白,蔡攸也就會死了這條心思!”
張擇端仍然緊緊摟著玉青,輕聲安慰她:“玉青不必憂慮,當今皇上都看重我,蔡府雖然勢大,但在京城之中天子腳下,難道還怕他膽大妄為?他蔡攸若敢仗勢逼婚強娶,我豁出這四品待詔不當也定和他爭鬥到底,絕不會讓他得逞。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他敢搶人不成?等我去了翰林院,拿了朝廷俸祿,購了宅院,就把你娶回,你再不用擔驚受怕。”
蘭玉青眼神迷離,喃喃說道:“玉青永遠是你的女人,我會給你生兒育女,此生便未虛度。”
又過了許久,張擇端才鬆開緊摟著玉青的雙臂,指著案上一摞畫稿說道:“我到了翰林畫院,要把這些畫稿集成一個長卷,繪成京城繁華圖,完成我的宿願。”
玉青拿起畫稿看畫中舟車行人、街市樓舍無不生動精致,不由得幾分驚訝,問道:“這麼多畫集於一圖,畫盡京城繁華何其難呀!”
擇端從容笑道:“集腋成裘,聚沙成塔,累以數年就不難了。這幅長卷在我心中已經有了,隻是需要許多時日才能畫完。”
玉青看窗外天色已晚,依依不舍地說道:“我該回家了,來時爹爹囑我早去早回,我要把你進翰林院的事告訴他,讓他放下心來。”
擇端把蘭玉青送出酒樓,已是萬家燈火,明月當空了。
這一日,張擇端步履匆匆來到畫院。王希孟早早在翰林畫院的門口迎到了張擇端,引領他在畫院各處瀏覽觀看。畫院與宮中的樓閣別無二致,盡顯出皇家的豪華精美與氣,他不禁感慨萬千。畫院裏有數個畫室,室中有幾張巨大的畫案,四周牆上掛著已繪製完成的各種山水花鳥。這裏聚集了京城最優秀的畫師,個個出手不凡,讓張擇端歎為觀止。王希孟對張擇端的到來分外高興,拉著張擇端笑道:“我早知賢弟絕非久居草野之士,你我現在同處一室為皇上畫畫,這裏有專為你準備的畫案。”隨後便對同室的畫師說道:“這位就是為皇上畫《蒼梟圖》的張擇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