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彭德懷睡不著,幹脆坐起來,隨手拿起床頭的電話:“要聶榮臻!”
聶榮臻還沒有睡,坐在沙發上冥思苦想。電話鈴響。他拿起聽筒:“我是!……我也在為這個事情傷腦筋……睡不著,幹脆找總理……馬上走!”
中南海西花廳。周恩來在院子裏踱步沉思。彭德懷、聶榮臻匆匆走來。
周恩來迎上前去:“兩位元帥深夜光臨,必有軍機大事!”
一句話把彭德懷、聶榮臻逗笑了。
彭德懷:“總理,事不大,也不小,害得我和聶老總都睡不著覺。”
聶榮臻:“去蘇聯談判國防尖端,錢學森不能去,我們又是外行。”
周恩來反問:“錢學森為什麼不能去?”
彭德懷:“哎,蘇聯人說了嘛,火箭導彈要有相當軍銜的人才能參觀,更不用說談判了,可錢學森沒有軍銜。”
周恩來又反問一句:“為什麼不能授他一個軍銜呢?”
彭德懷和聶榮臻互相望了望,笑了。
彭德懷:“哎呀,恩來,你這個腦袋瓜,就是比我的好使嘛!”
聶榮臻:“是呀,我也沒想到可以授他一個軍銜。”
周恩來:“清朝有一個進步的思想家和文學家叫龔自珍,1839年寫了一首非常有名的詩:‘九州生氣恃風雷,萬馬齊喑究可哀。……’”
聶榮臻:“我勸天公重抖擻……”
彭德懷:“不拘一格降人才!”
周恩來:“彭老總,這首詩你也會背嘛!”
彭德懷:“我隻記得後兩句。”
周恩來:“人才,已經降臨在你的麵前,就看你敢不敢用、會不會用。列寧對資產階級知識分子尚且高薪聘用,一個忠誠愛國的大科學家為什麼不能當一個將軍呢?1945年,美國政府派錢學森跟他的老師馮·卡門去德國考察,給了他一個上校軍銜。美國人還蠻有肚量的呢,40年代就給一個中國科學家上校當當。十幾年過去了,就是按清朝的晉升製度,錢學森也應該是個中將了吧?”
1957年9月7日,一架伊爾-18飛機從北京西郊機場起飛。
機上,中國代表團團長聶榮臻,副團長宋任窮、陳賡,團員李強、錢學森、萬毅、劉傑、王諍、劉連奎、劉寅依次而坐。
另有兩架飛機先後起飛,上麵坐著代表團二十一名顧問,火箭、原子能、飛機、電子等各方麵的專家和教授,其中有屠守鍔、梁守槃等人。
穿著中將軍服的錢學森從飛機上看著長城。
聶榮臻:“長城是一個奇跡,但它抵擋不了帝國主義的飛機、大炮。我們現在要造的,是一個新的長城!學森同誌,蘇聯的P-2火箭是怎麼造出來的?”
錢學森:“它是從德國的V-2火箭演化而來,美國的紅石火箭也是如此。”
聶榮臻:“花了多長時間?”
錢學森:“從1945年算起,蘇聯花了五六年,美國花了七八年。”
聶榮臻:“你看,我們需要花幾年?”
錢學森:“如果沒有外援,完全靠自己,七八年就可以。”
聶榮臻:“如果這樣,那就是世界上的又一個奇跡了。”
錢學森沉思了一下:“我有這麼個預感,因為我們的社會主義製度能使科研力量高度集中,意誌高度統一,這比自由化的美國更適合搞火箭工程。”
聶榮臻點點頭,然後又問:“你覺得還有什麼困難嗎?”
錢學森:“不是說困難就像老鼠,聽見腳步聲就……”
聶榮臻哈哈大笑起來。
莫斯科。國防部大樓。中蘇談判正在會議大廳緊張進行。別爾烏辛——蘇聯部長會議第一副主席兩邊,坐著蘇聯中將和八名成員。
聶榮臻、宋任窮、陳賡等十人坐在對麵,氣氛嚴肅沉悶。
克格勃中校坐在會議室大門外監視著。
隔壁房間在錄音。
蘇聯專家們和劉傑、王諍、屠守鍔、梁守槃等人,分成一個又一個小組,在小會議室裏會談。
克格勃中校聽見會議大廳裏傳出笑聲。
晚,這位中校又在聶榮臻下榻的別墅門口監視。
莫斯科,蘇維埃旅館,錢學森由華鷹陪同走進小宴會廳,立即受到蘇聯朋友們的熱烈歡迎,依萬諾夫上校等穿軍裝的科學家們,一個個走到他麵前,向錢學森立正敬禮。
華鷹介紹:“這是依萬諾夫教授,我的老師。”
錢學森和他握手:“認識您,我很高興!”
穿西裝的科學家、哲學家們圍過來,尤金笑眯眯地:“今天,我不是作為蘇聯駐華大使,而是作為一個蘇聯哲學家來歡迎您——世界工程控製論的創始人!”
錢學森微笑著:“謝謝!”
尤金:“不瞞您說,控製論在蘇聯一出現,首先就受到哲學界的攻擊,說控製論是一種反動的偽科學,是為帝國主義服務的戰爭工具。”
依萬諾夫拿著兩大本書:“您看,蘇聯《哲學詞典》《蘇聯大百科全書》就是這麼寫的。”
尤金:“1954年,您的《工程控製論》出版了,在蘇聯,在全世界,引起了轟動。哲學家們紛紛放下武器,向你投降了,哈哈!”
依萬諾夫又拿出兩大本書:“您看,由於您的《工程控製論》,蘇聯《哲學詞典》《蘇聯大百科全書》,不得不重新修改詞條,肯定控製論是一門‘研究信息和控製一般規律的新興科學’。”
尤金:“科學界很多人認為,相對論、量子論和控製論是20世紀上半葉的三大科學偉績,是人類認識和改造世界的三大飛躍!”
錢學森:“過獎了!”
依萬諾夫:“不,這一點也不誇張。您係統地揭示了控製論對自動化、航空、航天、電子通信等科學技術的意義和深遠影響。”
尤金:“讓我們舉杯,熱烈歡迎偉大的科學家錢學森第一次來蘇聯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