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芳蘭小聲對田夏沙說:“姚麗菊成了正處幹部的候選人,這兩天正高興呢,就讓她多給咱們打幾次水吧。我要是入圍成了正處候選人,全廳每個辦公室要喝的水我負責打上一個月。”
田夏沙說:“隻要叫我當處長,我打半年的水,可惜咱連個名字也沒提上去。再說新來的牛廳長對我不了解,還認為田夏沙早被嚇傻了呢。”
很長時間了,姚麗菊沒有回來。田夏沙正想去對門的辦公室裏倒上一杯水喝,姚麗菊回來了。一進門放下暖水瓶,喘著粗氣說:“全廳上上下下都看到那封匿名信了,大家都說是謝世奮寫的,絕不會出現第二個人。”
衛安竹要找姚麗菊派車,她要去省政府辦公廳辦點事,急著找到了這裏。
衛安竹見田夏沙、錢芳蘭正在議論匿名信的事,見縫插針說了一句話:“這是謝世奮幹的,盡管他故意用了他原來部隊的信封,好像謝世奮不是那麼愚蠢故意暴露自己的人,其實恰恰是他寫的匿名信。他對馬道遠廳長意見極大,私下背後經常說人家的壞話。匿名信如果不是他寫的,我都不姓衛了。”
“那你就改姓田吧。”田夏沙開玩笑。
“不說了,不說了。姚處長趕快派車吧,我從省政府辦公廳回來後咱們再聊。”
衛安竹和姚麗菊走了。兩雙高跟鞋踏出的聲音雄壯有力。
錢芳蘭起身閉住門,隨口說了一句:“姚麗菊和衛安竹榜上有名了,走路也帶上勁了。”
門還沒閉住,孔然梅推門進來了,差一點把錢芳蘭摔了個跟頭。
孔然梅連忙對錢芳蘭說:“對不起,對不起。”
錢芳蘭瞪著大眼睛問孔然梅:“慌慌張張有啥事啊?”
“謝世奮又給馬廳長寫匿名信了。”
“你咋知道的?”
“大家都這麼說。”孔然梅的小眼睛裏透著興奮,回答錢芳蘭的話:“因為謝世奮有寫匿名信的光榮傳統。那年他給衛安竹寫匿名信阻攔提拔的事你倒忘光了。朱吾德還懷疑是我寫的呢。要用鋼鋸鋸掉我的鋼嘴鐵牙。後來要不是田處給我出主意到組織部要回那封匿名信,我至今還是有冤無處申呢。”
錢芳蘭開始檢討自己:“我那時年輕,沒有經驗,根本想不到謝世奮會寫衛安竹的匿名信誣陷孔處長。你和他沒仇沒怨,平時處得也可以,誰能想到是他寫的呢。”
“事情早過去了,還說那幹嘛,咱們隻能說謝世奮不夠人。”孔然梅說。
錢芳蘭又對田夏沙和孔然梅說:“反正咱們三個誰也沒有入圍正處幹部候選人。管他們怎麼去鬧吧,去寫匿名信吧,越亂越好,越亂越能暴露問題,看你牛得田如何收拾這個爛攤子。”
此時,每個辦公室都在議論著這封匿名信是誰寫的。由於匿名信是用電腦打印出來的,信封上也沒寫字,大家不好鑒別筆跡,大家卻有一個共同的看法,這封給馬道遠提出批評的匿名信一定出自謝世奮之手。謝世奮經常說馬道遠的壞話,說馬道遠看起來很麵善,其實是光咬人不叫喊的狗,是一匹不幹活光吃草料的老馬。
謝世奮盡管也收到了這封同樣內容的匿名信。衛安竹和姚麗菊卻到每個辦公室給人們說,昨天謝世奮寫的那封誣蔑衛安竹的匿名信忘了給自己辦公室留一份而引起了她們倆人的懷疑,今天謝世奮發送匿名信時沒忘了給自己的辦公室也塞了一份。因為值班的保安講,謝世奮不到七點鍾就進辦公室了,謝世奮有充足的作案時間,謝世奮一定是寫匿名信的人。
“謝世奮一定是寫匿名信的人。”這成了全廳所有人不容置疑的定論。
謝世奮不到七點就來上班了。牛廳長八點鍾上班後急需一份下鄉調研材料的提綱,謝世奮昨天晚上睡不著心也不再焉,今天早上就起了個大早胡寫了幾筆,然後急匆匆趕到辦公室來寫了。
謝世奮開始抽煙,抽了一根又一根,煙霧開始繚繞,開始彌漫房間。他提起筆剛剛寫了兩句,聽見辦公室的門響了一聲,抬頭望去,一封信從門縫中塞了進來。他有些奇怪,我昨天剛給衛安竹塞了匿名信,今天就有人效仿了,是不是衛安竹寫匿名信報複我。
謝世奮站起身走到門後拿起匿名信,打開一看是寫給馬道遠老廳長的,急忙看了一遍,覺得挺為自己解氣的。是誰和自己的想法如此一致,沒想到廳機關還真有誌同道合的人。
謝世奮急忙打開辦公室的門,香煙形成的煙霧也和自己搶著往外跑。
謝世奮沒有看見偷塞匿名信的人,隻聽見一陣下樓梯的皮鞋聲。
無奈,謝世奮又回到辦公室關上房門開始寫調研提綱。
八點鍾,謝世奮從三層下到二層找牛廳長去了。牛廳長正好去了一層,他又趕忙去一層。到一層每個辦公室轉了一圈,牛廳長還是不在,他又上三層的每個辦公室找去了。
廳機關的人們都說,謝世奮到每個辦公室探聽情況,每個辦公室的工作人員見了他都有意回避匿名信的事。每個辦公室的工作人員都說,謝世奮寫了匿名信還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讓大家瞧瞧他的沉著勇敢而老練的超常心理狀態。
屋外,雨下得正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