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豔娘子忽然覺得頭暈目眩,身上一陣發涼。
這些並不是她要找的東西,但卻立刻占據了她的整個心緒,人變得茫然無措起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站起來,差點把絹包和裏頭那些觸目驚心的東西全都帶落到地上。
“來人!來人!”春豔娘子大叫了起來。
剛才那個俏婢又悄悄地走了進來,垂手站在她的麵前。
春豔娘子用手支著桌沿,勉強地承擔著自己身體的重量,搖搖欲墜地問:“他醒了沒有?”
俏婢搖頭道:“楊大人還在睡著。”
春豔娘子茫然地鬆了口氣,定了定神道:“我要過去看一看。”
俏婢有點吃驚的望了春豔娘子一眼,動了動唇卻沒有說什麼,隻是走到案邊秉起了燭燈。
這邊的臥室裏沒有籠著火盆,春豔娘子一腳踏進來就覺得寒冷難耐,忍不住狠狠地打了個哆嗦。遣走俏婢後,她自己接過了燭燈,慢慢移步床邊,就這麼靜靜地無聲佇立,盯著躺在床上的那個人看了很久。
昏睡中的楊重雙目緊閉,臉上好像少了一種神采,看上去更像一個普通人,甚至變得有些呆板。他的呼吸雖然微顯沉重,倒也還算均勻,臉上也絲毫不見痛苦之色。看來那副媚藥除了使人昏睡以外,並沒有什麼其他不妥。
春豔娘子輕輕把燈放下,想了想,伸手掀開楊重身上的被褥,輕輕解開他的衣襟摸索起來。有些羞澀的手指如過水蜻蜓一般撫略了一遍,還是沒有找到她想要的東西。春豔娘子一咬牙,俯下頭再次仔細搜尋起來。她的麵紗落在楊重的胸前,不經意之間掛上了襟頭,略一側臉,熟睡中均勻起伏的胸膛一下子□□在她的麵前。
保養得很好的肌膚十分細膩,白皙的胸膛上可能是因為喝了酒的關係,微微鑲著幾個紅點。
春豔娘子還來不及臉紅,目光驟然凝聚在楊重的肩頭。
雖然燈光並不明亮,但她仍能清楚地看到,那裏有一個十字花紋的紋身。
十字訣!他的肩膀上居然紋著十字訣!
春豔娘子渾身簌簌戰栗起來,滿眼裏的驚恐之色較之方才看到那個絹包時何止嚴重千百倍。她覺得自己已經不能站立,不能呼吸,整個人當場就要天旋地轉地暈厥過去了。
難道說,自己千辛萬苦要追查的那個人就是他,那個毀了自己一家又幾乎毀掉了自己一生的人,那個肩頭紋著十字訣的人,就是他!
虧他平時還裝出那麼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好像立身至正堪為天下楷模,原來竟是這麼一個衣冠禽獸!
春豔娘子的心裏有一股怒火熊熊地燃起,不止有多年鬱積的複仇之焰,還有一股子連她自己也不太明白的怨怒。直到方才那一刻,她雖然與他鬥法,對他下藥,向他施展媚術,甚至欺騙他,但她卻從來沒有起過要傷害他的心。但是從這一刻起,她的心中就隻剩下殺了他的念頭。
她那單薄僵直的身體強忍住戰栗,手中突然多出了一把精光四射的匕首,一步踏到床邊,單膝跪上床沿,一刀就向那個身軀猛地插落下去。
匕首還沒有帶起刃風,春豔娘子的耳中忽然聽到一陣奇怪的呼嘯聲,眼前刀光一閃,一柄從中間微彎的小刀飛快地砸到了她手中的匕首上,然後又呼嘯著回旋而去。
她在電閃之間隻能慌忙下腰後仰,堪堪地避了那道刀光,卻避不過回旋而至的刀風,臉上的重紗霍然被割成了兩半,飄落下來,匕首也被那一砸之力磕飛到床柱上,深深地插入木框。
窗外跳進來一個精壯的人影,吃驚地大喝了一聲:“是你?!”
幾乎同時,床上雙目緊閉的那個人也猛地睜開了眼睛,失聲叫道:“阿晗!”
匕首脫手的陳輕晗顫抖著退後兩步,漠然抬手揭開了臉上已經不能遮掩麵容的半塊麵紗,抱著手腕冷冷地瞪著眼前的這兩個人。
好的很,一個是自己嫁了三年的丈夫,一個是他最好的兄弟,恐怕都是一樣的狼心狗肺,這一切自己卻是直到今天才看清楚。虧她還一直以為他是個謙謙君子,傻到以為可以用一個賭約來限製住他的狼子野心。
想到這裏,陳輕晗不禁慘笑了起來,大聲嘶叫道:“殺了我!今天你不殺了我,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這個畜生!”
愣在窗邊的小西忍不住怒吼著衝了過來,朱虛刀再次出手。
小西的身形一動,仰臥在床的楊重也立刻飛彈起來,十指迅疾連彈。數十道指風如閃如魅交織飛舞,將那股無影無形的刀意硬生生地淩空截下。朱虛刀在指風築成的屏障中來回碰撞著,無隙可尋,終於又現出微微彎曲的刀形,向小西倒飛回去。
“小西,你冷靜一下,不要這樣。”楊重一麵叫著,一麵閃身擋在兩人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