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日子即將來臨
苦難的犁鏵當胸劃過
春天啊
為了你
有人隻種耶穌
江湖
都以為我是來比武的
論劍華山
月白如雪的夜
我衣袂飄飄
風行處多少秋葉翻轉
雙腳踏雪無痕
誰曉得
哪一次我都不是來和你
一決雌雄的
尤不喜歡論道
想一世一世地再見
總要有一個借口
有時候袖筒裏揣著暗器
一把針撒進風中
落在你懷中的竟是梅英
有時候權作風聲
在竹葉尖上躡足
露珠一樣斂著
生怕被你的歎息碰落
這一次文壇打擂
且把劍譜當歌謠唱著
我不和你比武
不論道
情非得已也不拔劍
這個江湖真正好玩
我隻想找你做伴兒
姐妹西行
聽說明天下大雨
不知道
水做的繩兒
能否牽住你
再西去就出陽關了
陽關外
故人稀疏
雪域孤寂
可是如果
那裏是你的迦南美地
你腹中的摩西
正要帶你
走出埃及
如果你的嗎哪
在那裏降下
你的奶和蜜
你的肥甘和豐裕
如果我總坐在巴比倫的河邊
右手忘了技巧
舌頭貼於上膛
把琴弦當發絲一樣
梳著攏著結著
如果你是喜樂的
我怎麼敢
哭泣
西奈山
獨腳站立
望盡全地
耶路撒冷仍在哭泣
淚啊
讓一片海死
另一片海紅如血衣
掩在山巔的
摩西的白發
走進曠野
隻見雲彩如絮
燒焦的石頭
在千年之後的微風裏酥軟
遙想火焰的舞在荊棘之上
雷電在山腰之間
開口說吧
以滿山的石頭
說那個日子
說山你自己不朽的事跡
夏日雲煙
總以為你去去就回來
蘋果咬了一半
瓜子尚未嗑完
有約似山
有情如海
夏日雲煙
是極易再聚的
因你看中它易散
你遲遲不回
像是另有機緣
含著俏皮的懸念
眼下春已坐失了風情
如果秋意再起
雲雨綿延
孤兒依著冬日的牆角
等著斜陽回暖
隻一張葉片
倒懸如肺
卻是生生世世喚不回的
名字
歎過耳際
靈魂一陣兒輕顫
十四歲的禪
我頭生的箭啊
自衣衫襤褸的箭袋
發寶石的光
獵獵而出
把夜點亮
我的世界被你暖熱
小小的手
牽著我一路走
那時玩一個顛倒的遊戲
你當媽媽
我作寶貝
我的軟弱
你來擔當
有傷痛的地方
便有纏裹
膽怯的時候
總有神助
缺憾盛裝著上尖下流的
豐盈
人的極限是無限
開始的時候
冬麥泛青
往事如同走在時間前麵的鍾聲
我的箭必為我贏得榮光
後來的事
後來我們脫離得一幹二淨
全無幹係
好像你在天上
我在穀底
你是火我是水
甚至是一種對立
等春天的百合
再從穀底開上來
雲款款地走過山崖的額際
等那些雨水
極度耐心地訴說著
風的緣由
還有霧還有虹
諸多的緣由
睡眠之外的世界
你了無印跡
可我怎麼能夠
讓自己白夜呢
我隻能在夜的疆域
在夢的屬地遇見你
這是唯一的機遇
看見舊約時代的樣子
舊約時代的天和地
距離很近
雲們
扭著肥胖的身軀
露出的藍天
是神的衣角
充滿沒藥香味兒的風
濃稠地刮過
順勢滴下愛的汁液
藍藍的如同天海
如耶路撒冷女子手臂下起伏的血脈
偶爾走過的牧人
沉默又清瘦
宋詞和宋瓷
詞是遇不得火的
再硬的詞
決絕到死
遇火也就化了
瓷是火生的
至細的瓷
都在旺火的心尖上坐過
詞兒一粒粒的
是待客的瓜子兒
被各朝各代的牙
磕開來
都有一股開竅的奇香
瓷卻是碰不得的
一碰就碎
從宋捱到今世
一直不敢呼吸
這耐性詞哪裏有
有名有姓的詞們
在時間的後宮裏排排坐
在香豔的菜單上
爭先恐後
等待吟哦和品咂的嘴唇
瓷從不說眾芳汙穢
美人遲暮那些不堪的事
瓷用薄霧的肌膚抵擋時間
用易碎的胎盤
孕育粗礪和暴烈的光陰
詞是一道紗簾
掀開來閃身進去
推推敲敲
平平仄仄
早年的微光照過來
餘溫猶在
其實在詞裏更易於安居
詞和瓷各自表述
詞有句口頭禪
不堪看憑欄杆
瓷不作一聲
幽幽一眼
就把千年人間給看穿
天國裏有沒有報紙
去了的誰不這樣呢
可你應該有一點特殊
這一夜遙看銀河
一顆星脫了韁幾欲奔回
不著隻言片語
不遣一夢
這四季縱然是
咖啡的濃香糾纏不盡
最終也止步於天庭
放過那些吐出了人間的嘴唇
這四季三百六十天
遍插茱萸
通欄虛空的消息
難道這世上的日子
真比水滴還要幼小嗎
小到不值得一提
好不好打一個比方回來
比如用一份報紙
說煮字烹情
是人間的皮影戲
何苦追問今夕何夕
兩匹馬
這一瞬天造地設
迎風起舞的鬃毛
被一個靜謐
幽然攏住
長須倒伏於露濕的大地
那氤氳的潮氣
如一襲長裙
搖曳著行將遠去
萬物斂息
愛以風為馳騁的雙翼
馬蹄踏過飛燕
寓意有一個速度
風暴和喧囂
迎向深淵
淵麵寂靜如入太初
愛卻慣常在寂靜中
在未被時間掃視的一隅
交頸結縭
從不曾纏綿地纏綿
不著片言隻語地傾訴
時光有時候也會駐足
不流不飛
站著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