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下所有喧囂的城池
獨步荒蕪
這一瞬
恰恰是刀鋒背離初衷
放棄狂放的奔突
以愛的韁繩牢牢縛住了永恒
豆腐的吃法
鹵水點過
有些許沉醉
還有些許曖昧
餘下的
隻是貪歡以後的疲憊
其實略微
側下身子
就可以橫陳出萬裏長城
或許
額頭抬高三寸
即躲過了對岸的箭矢
切豆腐哪用得著舉刀相向啊
一根絲線裁出方陣
狼煙蔽日無人出征
裸露的疆土屠顱引頸
釣魚島
一顆疼痛的牙齒
在誰的嘴裏痛
在誰的心上焦灼
牙自己知道
把國旗插在牙齦上
就可以鎮痛吧
海風啊
千百年來
你豈是白白吹送
是誰的嘴唇裂開
露出這顆牙齒
還有海鷗
你的羽翼上
馱著誰的目光
一次又一次
擺渡故鄉
從來沒有聽過
有人想要一顆擋風的門牙
偏向別人的口裏去拔
偏偏
這是一顆虎牙
恰好虎睡醒了
來吧
母親的故事樹已長好
燃指做光
度最暗的夜
熬至心碎
流出甜汁蜜液
浸泡此後的歲月
而今回望
你的春光叫我們耗盡
那最後的時日
好像遊戲的結尾
高高彈起又摔得粉碎的玻璃球
是你眼裏的淚珠兒
直到今天
母親
你的故事樹才長好
春天它們開過了花
馬上就會結出又大又甜的故事
母親幽默地一閃回
用虛擬的別離告訴我們
那又怎樣呢
愛是一根臍帶
這一頭剪那一頭接上
歌者曹禪
始於洪荒
那喉那舌
飲天露嚐百草
千年一夜
不得停歇地訴說
間或又要吞雷吐電
滅世上諸般苦厄
比如這一次
亞伯拉罕?牛與友情之火
入夢的又是鐵馬金戈
未曾相識卻彼此彎弓似月
戰神一個不經意的口哨
擊落母親眼中的瞳仁
那獨一無二的愛子
母親呢盤腿坐著
輕輕晃著
隻不過把烤焦的兒子
當麵包抱著
再把挽歌當眠歌唱著
這個傷口從不想愈合
和平之旗獵風而動
卻不能纏裹
來吧歌者
叫你的河水波光瀲灩
再一次穿越洪荒
把沒有缺欠的春天
放在母親皺褶叢生的前額
歌者啊請你
以那尚未乳哺的前胸承諾
戰火將被眼淚熄滅
硝煙中喪失的
能夠在村莊的炊煙裏複活
好了歌
來也好去也好
永遠不來了
永遠不去了
都好
春花開秋花落
風刮過
雨打過
寒霜覆蓋過
豔麗著憔悴著
死去
又不斷複活
為你的緣故
華山一條道
知了好
不知亦好
知不知都好
燭
落地的一瞬
我被點燃
之後
是持久的熬煉
一夜是雨
又一夜是霜雪
長夏被知了催眠了
冬天又被大雪凍翻
點燃以後
在各樣器皿裏
須臾不敢懈怠地熬煉著
年幼的你
要我的滋味喂養
年邁的你
要我的滋味回想
這情不自禁不能自主毫無保留
無怨無悔的燭啊
叫作母親
釋別
別是剝離
一層層的
到底把心弄得
薄似蟬翼
到此刻
便無間可離
此刻
誰的手能捉住
那要遠遠飛去的
關於愛這回事
隻有愛這種東西
在命裏長著
隻要命在
就可以愛著
愛可以驚天動地
也可以無聲無息
雪花一樣
神不知鬼不覺地落下
融化
是一條沒有名字的小溪
循著隱秘的腳蹤
轉而不迷止而不息
不要耳朵地唱著
不要大海地流淌著
情願陷入沙漠腹地
命不怎麼長久
百年足矣
愛卻不死
這條命斷了
即刻附在另一條命上
頓一下
再調勻呼吸
夫妻
在異地
呼出我的香蘭
睡在我的夢裏
夜半醒來
寫我的詩篇
那是我的日子
在你的枝頭開花
結一個果子
有人說像你
有人說像我
可我們兩個
一起長了半生
已經太相像了
雲中誰寄
原諒我吧
已不再寫信給你
而我自己
也已有很久
沒有收到隻言片語
即使在最寒冷的夜裏
爐火在遠處閃耀
樺樹皮
被火舌迅速舔白
即使有千言萬語
也都可以咽下去
詩為焚燒寫著
斑竹為承接血滴
門前的郵箱
不是要做鳥的棲居地嗎
原諒我
不會把鳥哄走
因為春天時
鳥兒再來
嘴裏或許會含著一粒紅豆
家事
知道今晚的你們
一定會跪在床前
握著雙手
感念一日之平安
把世界和自己的明天
交出去
小小的孩子最知道
明天有多麼值得巴望
知道你們
在世界的任何一隅
都能找到地方安居
魑魅不敢相擾
風雨不能侵襲
你們已用一個名字
粉刷塗抹並且
遮蓋四壁從此
可愛的天國就降下來
任由你們棲息
知道你們的口舌
笨拙於世界的方言
卻熟知迦南的話語
金蘋果掉進銀網子
那是人無法抵禦的馨香之氣
知道你們愛著
心的井向著罪關閉
百合在幽穀裏
開放流淚的秘密
知道你們的盼望之地
流奶且流蜜
末後的世代終結的日子
都已經無法限量
你們生命的疆域
芥菜種子
微小的芥菜種子能長成大樹
招天下的鳥兒來做巢
青柿子是最澀的
一旦被秋霜漂染
就會有最甘甜的滋味
和
最太陽的容顏
這兒女中最小的
最早得蒙揀選
說你的日子難
太多愁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