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往事,我又想起兩個朋友,一是趙棣生,二是劉祖禹。小趙比我大七歲,直到他去世,新華社老人都叫他“小趙”。轉戰陝北時,我們在一個班。班長胡韋德(國際編輯),對我要求很嚴,幾乎每次開會都批評我,說我夜行軍休息時一躺到地上就睡,要受涼生病;或者邊走邊睡,要摔到山溝裏。小趙總是護著我說:“小鬼太累了!”那時,我還不到十八歲,是年紀最小的一個。經常夜裏行軍,白天伏在炕頭刻蠟紙,還要校對、油印,實在忙不過來,小趙就主動幫我。他是國內稿件編輯,寫得一手好字,我們倆共同刻寫的《新聞簡報》刊有毛主席《目前形勢和我們的任務》,曾經陳列在軍事博物館的展台上。同睡一個炕的戰友,那真是同誌加兄弟啊!新中國成立後,我們親如一家,保持著密切的聯係。特別是,每次見麵,他都毫不客氣,對我各方麵(包括工作、生活、創作等等)提出各種批評意見,總愛說:“不挨罵,長不大!”他越是罵我,我越是高興!最後一次,他嚴厲地說:“小鬼呀,你不能再拚命了。要注意啊!”萬萬沒有想到,這是他去世前對我的諍言。他走了,再也聽不到他的罵了!……我多麼想有這麼一個老大哥罵我啊!幸好,劉祖禹還健在,他比我小兩歲,但比我成熟很多。從1958年在《中國青年報》相識至今,特別是在“文革”以後,我們的友誼與日俱增,其特點除了無話不談,就是他經常“罵”我。我呢,一遇到“疑難雜症”,或者要作出重大決策時,必定要去找他,當麵向他求教。他也像小趙一樣,毫不留情地指出我的毛病,給我以忠告。他正直無私,洞察力極強,往往一針見血。小趙看了劇本,在上邊批注意見;劉祖禹不僅看劇本,而且還不斷地幫我聯係各方,出謀劃策。對我的缺點,他最了解,批評也最尖銳。可以說,他是我的“諍友”,幾乎是唯一的“諍友”了。我珍惜,我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