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就給你吧……”
昏黃的燭光將案桌前母皇的臉色照得異常昏暗,投下的陰影看得越發不真切。隻是那雙看透一切的眼睛在一閃而逝的犀利後,慢慢地如寂靜的水塘被砸下一石塊般散開一圈圈的漣漪波紋,漸漸地趨於平靜。燭上微弱的燈火仿佛縹緲的起來,那雙眼睛,不敢讓人直視的眼睛讓我驚訝地找出一絲的悲哀,逐漸擴大,最後全部變成的想念還有作為女皇所不該有的迷茫。母皇的語氣聽得不夠真切,那樣的溫柔傷感和懷念讓我不忍接過那條一點也不特別的項鏈還有戒指,感覺就像把母皇的寄托全部拿走一般。
“這是什麼?”
我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心底的疑問。
母皇在位二十多年,從來是高高在上且深不可測,她的笑中有著深意,她的話中有著另一層的含義,她所做的一切沒有人不細心咀嚼,我作為她最得寵的女兒,也從未敢真真實實地猜測她的想法,對於我來說她先是皇帝才是母親。她是女皇,高高在上的女皇,一句話都是聖旨玉言,哪像今天這樣帶著深深地無奈和彷徨,甚至心痛。
母皇並沒有因為我的無禮而產生不悅,反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過了許久她才輕輕地說:
“戴在身上,可以護你平安。”
母皇是什麼都沒說,隻是告訴我這是護身符一類的東西,我有些失望,可是不敢在母皇麵前表示,於是匆匆謝過便要離開。畢竟我還有最重要的事情要做,至少不能成為一個男人的棋子還有棄子。
“初八就是你大婚的日子,好好把握。”
冷不防地身後傳來的母皇淡淡的聲音,然而這一切聽在我的耳朵裏卻是另一番滋味。忍不住站住,卻不敢回頭,母皇那雙平靜而有冷然的眼睛我真的害怕去看。不過最終還是咬了咬牙,回身行禮:
“是。”
說完便向逃跑一樣逃離這個禦書房。
外麵很冷,一月本就是大雪紛飛的時候,忍不住地打了個寒噤,緊了緊衣裳還是向宮外走去。隻是目光朝父妃的畢淑宮看了看,抿了抿唇,很快的便收回了視線,那個地方是狼窩。
恢宏王朝的最得聖寵的七皇女娶正夫本不是一件太大的事,皇女成年自然有了自己的府邸也該有主父。然而號稱京城一霸的我終於有了正室這不覺讓一些人鬆了口氣,畢竟有了正夫,放浪的女人總能稍微收收心的。雖然沒有到欺男霸女的地步,可是看上了什麼美人倒也沒有一個逃得了本宮的手心,前幾個月那個第一美人兼才子的安晉雅不就成了本宮的側室,我陰陰地扯了扯嘴角,邪邪的眼神中想念起這幾天被我冷落的才子美男。
然而現在,美人固然重要但是自己的小命更為重要,我心底裏暗暗冷笑著。也曾經想過如果不是為了個男人不經宣告就闖進父妃,不,歐陽貴妃的寢樓,如果不是看到五姐和歐陽貴妃小心地獨處一室,如果不是因為好奇和曖昧這兩個人究竟在說什麼,也就不會知道五姐才是歐陽貴妃真正的女兒,而自己隻是一個悲催地炮灰。可是這隻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一旦有了缺口,一切都會浮出水麵,有了懷疑,曾經最信任的祖母也漸漸地防範起來,暗中調查下去,驚天的陰謀足足讓我呆愣了許久,原因不太明了,但是我想知道,而這一切都指著虎視眈眈的另一個國家。
歐陽貴妃的勢力有多大,我深有體會,很快他就會知道我已經明白一切。想起太女之前的曾經那位最讓母皇滿意的大姐的下場,不禁微微發冷。
大婚還是到了,天氣依舊很冷,不知道為什麼母皇一定要定在這個日子,直到後來我才明白一切冥冥之中早已注定,注定要遇到他。
我的計劃隻有很少一部分的心腹知道,逃婚隻是想弄清楚究竟二十多年前發生了什麼,歐陽貴妃又為何這麼做。
知道對不起嫁過來的右相之子,不過我一向對這種刁蠻任性的男人沒什麼耐心,逃婚也沒什麼大不了,反正我的名聲本就是不好而且臭,誰會在意我真正的想法,唯一舍不得的便是溫柔漂亮富有才情的安晉雅,不過男人而已。
半夜原本如一灘爛泥的我進了洞房,沒有什麼耐心便點了夫郎的睡穴,坐等了一個時辰和心腹們逃離了七王府一路朝西邊進行。我知道隻要達到了西邊邊境見到二姐,我就安全了。
隻是沒有想到路上會遇到土匪強盜。看著心腹為了保護我一個個死去,我的心情越發沉重,武功我本就平平,現在卻後悔以前太過於懶散已經為時過晚。終於退無可退到達了懸崖邊,前麵的凶狠的女人一步步地逼近,如果我現在還猜不到對方是什麼人,那麼我就是傻子。死士,唯一的目的便是殺人,手中傳來劇痛,再也撐不住的我跌落的懸崖,心裏想的還是那個回眸一笑百媚生的男人,照顧了我十八年的男人……
我要死了……
可是我的仇還沒有報,不甘心,死也不甘心……
掙紮地睜開眼皮,模糊了一切,耳朵裏聽到的隻有“醒了,大小姐醒了!”“快去通知首領大人!”……
原來我還活著,突然間感到一陣的慶幸。閉上的眼睛再睜開時入眼的確是一片白色。天花板上亮白的不知為何物的東西恍惚了我的眼睛,周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雪白的牆壁,上麵掛著的畫從未見過……一時間腦子裏一片空白,這裏究竟是什麼地方,心中對於未知的恐懼越來越盛。
直到穩重的腳步聲從門外傳過來,漸漸地近了,淩亂了,然後一張張陌生的臉孔,奇怪的打扮映入了眼簾。
“大小姐——”
突然四個醜陋的男人撲到我的窗前,睜著銅鈴大的眼睛直盯著我,他們的眼眶紅紅的,似乎強忍著眼淚,眼中的關切很讓人窩心,可是為什麼會是那麼醜的男人呢?我有些驚恐地看著他們,原本以為是女人,不過看到他們鼓動的喉結之後我被打擊到了。也顧不得他們叫我什麼。
“你們是誰?”
習慣性的我脫口而出,然後看到這四雙悲傷心疼的眼睛忽然間怔在那裏,彼此對視了一番,其中一個年紀最大的男人問:
“小姐你說什麼?”
他的聲音很大,我的耳朵有些生疼。怎麼這麼沒有規矩,難道作為男子就可以大呼小叫了麼,教養呢?
“這是哪兒?”
我小聲的問著,身體還很虛弱,我無法放大音量,隻盼望這些男人能夠給我一個解釋。
聽了我的話,他們的眼睛瞪得更大,眼眶原本就是紅的就更加深了,隻是眼中帶了些迷惑。他們轉頭看了看身後的人,我順著他們的目光看過去,發現幾乎都是男人,而且是醜男人,難道沒有一個主事的女人麼?其中一個頗為威嚴地男人不可察覺地皺了皺眉,不得不承認這個中年男人隻是輕微皺一下眉,四周的空氣仿佛被扭曲一般壓抑起來,頗有母皇之風,弄的我難受而且心驚。他走進了幾步,俯下身體,又仔細地觀察了我一番,
“若離?”
他小心地試探著。
他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心眼轉了幾圈,還是沒有弄懂。不管怎麼樣我跌入懸崖,身受重傷,能活下來就是一個奇跡,至少他們救了我。為表示誠意,我點了點頭。
然而沒想到這個頗具威嚴的男人英挺的劍眉皺得更緊了,甚至看我的臉色都陰沉了起來。
還不等我說話,隻見他揮了揮手,沉聲道:
“都出去吧,我有話要跟阿離說,去把親家請過來。”
原本臉上帶著迷惑和關心的男人們立刻站直身體,右手放在左肩上,朝他微微鞠躬後便迅速地離開這個房間,動作嚴謹而有序,不禁讓我刮目相看,這個男人有些門道。
這裏隻剩下我和他,我不知道他是誰,作為皇女也不好問一個男人如何如何,於是便隻能安靜地躺在這張柔軟的床上,現在發現真的很舒服,比王府裏的楠木大床柔軟的多。隻是看剛才那些男人謹慎有禮的樣子,這種人家顯然是非富即貴,可是卻從來沒有見到過。
我看著他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然而左腿居然搭在右腿上,沒有一點修養男子該有的氣質,難道是匪窩?他的眼神平靜地看著我,隻是那裏怎麼都有苦惱和糾結,還有一絲了然。
沉默著的氣氛過了許久,然後被快速打開的門所打破。我的眼神溜到門口,一看,又是一個男人,我不免有些失望,雖然這個中年大叔長得還行,至少比前麵幾個養眼的多。他快速地走到我的跟前,非常無禮地抬起我還能動的下巴,左右搖晃著,仿佛要把我這張臉看得真真切切。
“放肆,給我放開。”
這種事情隻有我看上哪家美人才會抬起他的下巴看漂亮的臉蛋,何時被人輕薄過,還是個中年男人。
“你怎麼看?”
他根本沒有理睬我,放開我後看都不看我一眼,隻是皺著眉對另一個醜陋的男人說。語氣相當平淡。
“她叫若離,可不是我的寶貝女兒,你說還能有什麼?”
粗獷的男人對著他說,語氣頗為無奈,看我的眼神更為糾結。
“那麼就是了。”
還看得過去的男人點了點頭,但是眼神依舊沒有什麼變化。他們兩個說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話,我一句也不懂,什麼女尊,什麼交換,什麼四年閏年的,直到我的耐心告罄時,他們才終於一同轉向我。
“你的母……親應該告訴過我和他的名字,我叫嬴正,他是歐陽恪。”
叫嬴正的男人和藹朝我笑著,隨後淡淡地做了介紹。然而我卻突然間傻了,歐陽恪和嬴正,嬴正和歐陽恪,從小我就是聽著他們的傳奇長大的,每個孩子從小就崇拜這兩個神仙似的擁有絕世風華和才智的男人,他們仿佛就是上天派給祈國的使者,讓祈國成為天下霸主。在我的印象當中,這兩個男人應該如仙子一般衣炔飄飄,遺世獨立,絕代風華,哪怕是穿上盔甲也應該是英姿颯爽,纖柔中帶著剛強。沒想到卻是……心中的失望是有的,但是更多的是驚訝和喜悅,畢竟能見到傳說中的人物是一件令人興奮的事,雖然我很介意容貌。
“是,母皇常常提到你們。”
而且一提到便是似水柔情,我看著麵前慘不忍睹的歐陽將軍,一時間難以接受。母皇後宮中美男眾多,特別是那個歐陽貴妃更是妖媚的緊。但是作為皇女,我麵子上是不能表現出來地,誰知到這兩個醜男會做出什麼事情來,聽說他們不拘泥小節,行事不按常理出牌,特別難纏。
“覺得我們醜了?”
歐陽將軍臉上帶著恐怖的笑意說。
嚇得我連忙搖著頭,使勁全身力氣否定著,人精啊,連自己怎麼想的都知道,明明沒有怎麼表露的啊。
“醜就醜吧,你們那邊的審美觀念我可不敢恭維,我們談談正事。”
嬴正軍師也一樣淡淡地笑著,隻是給人以毛骨悚然的感覺,不自覺地我打起警惕。
然後在交談中我明白了,這個已經不再是擁有四個大國許多小國的地方,稱為25世紀的地球,沒有國家,隻有三大聯盟為首的聯盟組織,在我看來和國家沒什麼兩樣,也許聯盟就是國家吧。現在這裏是歐陽家,而我躺的房間就是歐陽將軍和姨娘女兒的地盤,和我的名字一樣,都叫若離,除了姓,連長相都是差不多的。很多東西我都不明白,自然作為皇女不會大呼小叫地去問。這個世界雖然男人不為尊,但是相對於女人還是有一些優勢,然而那個女人生孩子的事實足足讓我震驚了許久,直到笑得如同狐狸般的嬴正伯父提醒我才回過神。我的心情突然間很複雜。
歐陽若離和嬴伯父的兒子嬴傾城結為夫妻,嬴傾城接手歐陽若離成為經濟聯盟的大首領,相當於母皇的地位,而這兩位長輩希望我頂替歐陽若離也就是表妹(她出生在晚上,我是早上)。他們表示隻要熬過四年就會送我回去。
老實說每個皇女都希望能夠坐上母皇的高位,對於這樣的誘惑說我不心動那是不可能的,雖然隻是頂替,況且又有兩座大山在後頭坐鎮,倒不妨一試。
於是我答應了,但是後悔藥是買不到的。
這裏的太醫醫術真的沒話說,像我這麼重的傷都能在一個月後可以下床走動真是奇跡,而且我的斷指也不知道他們怎麼弄的居然開始慢慢恢複起來,聽說是什麼克隆技術,但是我不懂,隻是慶幸著,不然手就真的廢了。
最先知道我是冒牌的便是歐陽若離的四個騎士,也就是剛開始見到地那四個醜男,如果按照女人的標準來看吧,他們長的還是英俊的,隻要看那些那麼公公腔的女人往他們身上靠就知道了。於是從他們嘴裏我了解到,表妹這個令世界矚目的女人的真正手段:鐵血,雷厲風行,冷酷,無情,全聯盟上下對她敬畏有加,而後方更有元老大臣的鼎力相助以及太上皇歐陽姨夫幫襯,倒是上下一條心。而她的夫郎嬴傾城卻是另外一種風格:慵懶散漫,開放自由但是背地裏卻陰狠毒辣,狡猾奸詐,全聯盟上下對他服服帖帖,根本就沒人跟他對著幹,眼皮底下更是安分守己。四個騎士說起他來還是小心翼翼地樣子,看起來這位夫郎當真手段了得。這對夫妻性格互補,都有一個毛病就是不睡到中午十二點不起來,為了迎合他們,會議一般定在下午或者晚上。
歐陽姨夫隻有歐陽若離一個女兒,所以若是她和夫郎一起失蹤,讓人知道定會引起軒然大波,而我就理所當然地冒名頂替。
因為對外宣稱車禍,所以官方的意思便是嬴傾城暫時臥病在床還未轉醒而歐陽若離剛剛蘇醒過來。我現在不易勞累,所以也沒有什麼真正的事情要做。而唯一的事情便是將歐陽若離和嬴傾城的生平事跡知道完全,還有她們的作息,將歐陽若離的性格揣摩到位。
這裏的一切對與我來說都是陌生的,新奇的,未知的,不過身邊的人畢竟不是吃白飯,一樣樣重要的物件,技術向我慢慢介紹,讓我逐步了解了叫做計算機的神奇盒子,總之遇上什麼不知道的東西,都會有人解答。
歐陽若離和嬴傾城的宮殿被我參觀的差不多,隻有那巨大的被稱為結婚照的相冊給我相當大的震撼。那張與我相似的更為柔美的臉被我習慣性地忽略,我的眼裏隻有她身邊的那位謫仙般飄灑美麗的男子,等了許久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轉移,雖然我好美色,但還知道自己的處境,這個男人的手段,他的妻主的冷酷,更何況他並不在這裏,為什麼不是一對一地交換呢,不然我也可以假冒表妹會更加讓人欣喜的。唯一的感歎便是我和他無緣。每天總習慣性地想去見見他,直到那天的到來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