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自由(1 / 2)

【恨君不似江樓月,南北東西,南北東西,隻有相隨無別離。】

飛鏢的主人顯然無意於現在就取他們的性命,白衣男子衝出去時,外麵空無一人,隻是客棧院子裏的一條黑狗吠得厲害。他回到屋內,見德音已經坐起來,正睜大了眼睛看著他。很顯然,她是嚇壞了。這麼多天來,她經曆了抄家、失去家人、官賣種種□□,如今竟還碰到了刺客。饒是性子沉靜,作為一個十五歲的女孩,也已經快到極限。

“沒事,人已走了。”男子看了她一眼,似在安撫她。隨即轉身走到桌子旁打開包袱,拿出一個夾子狀的物件將已經陷進牆壁裏的飛鏢拔了出來。他走到燈下仔細觀察手中的物品,麵色有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變化。夾子以銀製成,此時沒有變色,想來飛鏢並未淬毒亦或是淬上了不尋常的毒。另外來人並不與他廝纏,此舉倒更像是試探。最重要的是飛鏢上的徽記似乎來自域外,難道這東西的主人和西域的外族有關?

“那個……”德音想了想,還是開了口,“公子有仇家?”這次事情應該不是衝著她來的,被滅族官賣的沈家庶女不值得任何人費這個力氣。原本她以為白衣男子應是出身世族的醫者,然而剛才親眼見他瞬間躲開飛鏢,才意識到男子並不像她想的那麼簡單。況且,一個醫者又怎會有人暗害呢。

男子將飛鏢放進包袱中的一個盒子裏,轉身說道,“你不必知道。”

“可是……”德音想說,可是我畢竟和你待在一起,究竟遇到了什麼事,多多少少應該知道一些吧。

“沒有可是。”男子打斷她的話,“你的病已經大好,明天我們離開,你就留在這裏。”

“留在這裏?”德音迷惑了,“公子不是說花錢買了我,怕浪費銀子才費了這麼多力氣救我……”

男子像是已經不耐煩,冷聲道:“我願意如何就如何,難道你就這麼下賤想做奴婢?”

德音不再說話了。他說的沒錯,無論這個人作何打算,自己確實都沒有理由知道,也沒有必要再爭論什麼。她要考慮的隻是自己以後如何生活,而這些和麵前的男子已經毫無關係。她自由了,多好。

氣氛有一絲凝滯,兩個人都不再說話。突然,男子像是想起了什麼,從懷中掏出一個東西,擲在了德音的被子上。

德音覺得那東西很重,並沒有拿起來看,而是下意識問道,“什麼?”

“錢袋。”男子已經熄了燈,躺了下來,冷聲道,“睡覺!”

坐在黑暗裏,德音過了許久許久才把錢袋放在枕邊,慢慢躺了下去,卻久久無法入睡。輾轉反側多次,仍是忍不住問道,“幹嘛對我這麼好?”

男子似乎也沒有睡著,卻沒有回答。德音不死心,又問道,“敢問恩公尊姓大名?”她想法簡單,以後有機會供長生牌位總也要寫上名字,才好讓神明知曉。

時間過去很久,當德音以為自己再也等不到答案時,那個清冷的聲音響在了耳畔,“源霈辰。”

“源霈辰?”

“我出生那天,大雨傾盆。”

源霈辰離開時,德音已經醒了。可她卻沒有睜開眼睛,隻因不知該和他說些什麼、如何說。然而當房門被關上之後,她卻忍不住跑出屋子,衝著他的背影,用盡力氣喊道“源霈辰,謝謝你!”

男子仿若一怔,卻沒有回頭,亦沒有說話,而是徑直向前走去。直到他走下樓梯,再也看不見時,德音才失魂落魄的回到房間,卻發現自己連鞋也忘了穿。涼意從腳底傳來,想到在夜裏,她睜開眼時所看到的那張臉,昏暗的光線下神情難辨,但她卻覺得,這人是擔心她的。他似乎總是小心著不讓她著涼,而在她噩夢之後,最孤苦無依時,也是他曾經在她身邊。

淚水,不知怎麼就滑落到腮邊。明明隻是路人,為何如此留戀?德音覺得自己心亂如麻。

源霈辰走前在客棧老板處留下很多銀兩,使得客棧掌櫃對德音無比殷勤。先是一早就吩咐小二送來稀粥小菜,繼而在德音要求梳洗之時又十分利落的送來了洗澡水及換洗衣物。

之前在大牢裏待了十多天,又病了幾日,德音的狼狽之相可想而知。高燒已退,身子舒爽了許多,便更覺渾身汙濁難以忍受。梳洗之後換上了據說是客棧老板娘新做的衣衫,雖然顏色老成,整個人仍是頓覺清爽許多。小二帶著人將裝著洗澡水的木桶抬了出去,不覺盯著德音看了幾眼,自覺有些不妥便順口問德音午時如何就餐。德音一人在房內總胡思亂想煩悶得很,便沒有讓他們再把飯食送進房間,而是下樓來到大堂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