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分離(2 / 2)

天已大亮,源霈辰睜開眼望著屋頂上的蜘蛛網,意識到自己已經熬過了最危險的一晚,想到昨夜那真實無比的夢,他的嘴邊漾起了一絲淺笑,然而明明是笑,卻又讓人覺得苦澀和無奈。他支撐著坐起來,發現德音並不在屋裏,身邊的火堆也已被熄滅。也許她已經走了吧,他如此想著,這個奴籍上寫著名為沈德音的女孩,和自己的人生本無交集也不該有交集。那個女孩,如果還會回來,還是趕快讓她離開吧。他這麼想著,突然聽到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想到馬車上也許能找到為源霈辰療傷的藥,天微微亮德音便起身去了昨天拴馬的地方。然而在附近找了許久,也沒有見到馬車。難道馬兒掙脫繩索自己跑了?可她明明將繩子係得很緊,而且因為有雨,特別將馬係在一棵冠蓋極大的樹下。又或者是……是那些刺客?想到此,她急忙朝木屋的方向跑去。

當看到拴在木屋外的馬車時,德音的心不由一緊。她輕輕的走到門邊,聽到屋內有人在低聲交談。

“……確實是托托人的徽記,傳言托托族尚白,其人多著白衣。”這個聲音非常冷,卻又和源霈辰的清冷不同,似乎透著一股戾氣,讓人不寒而栗。“看來我們小覷了他。”

“也許並不是他,”因為有傷在身,源霈辰的聲音有些低弱,“也許他已經死了。”

“死?皇上已經布下天羅地網,他當然會死。”

許久之後,方才聽到源霈辰說道,“他畢竟是我們的兄弟,畢竟沒有做過什麼於我們不利的事。”

“可他曾是太子,隻要他活著,就會有人打著他的旗號興風作浪。沈玨儀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聽到父親的名諱時,德音的臉上已經沒了一絲血色。這個陌生男子是什麼人,不,應該要問源霈辰究竟是什麼人?太子的兄弟?當今的皇帝為了坐穩龍椅大肆屠殺弟兄,如今活著的先帝之子隻有皇帝端木慎一母同胞的哥哥蜀王恪。他,是蜀王?

他是她殺父仇人的兄弟?或許,他的雙手本身就沾滿了沈家人的血?德音呆立當場,這個設想讓她無法承受。她早應該想到的,願意把她買下的人絕對不是出自一般的仕宦人家。可是,如果屋子裏曾與她朝夕相處多日的人,曾經救了她性命的人就是端木恪,那麼他為何要如此做?同情,亦或是愧疚?

“你聽夠了沒有?”那個令人心顫的聲音突然在近處響起,幾乎是瞬間德音便已被掐住脖子拉進了木屋,她甚至沒有來得及看清抓住自己的人。猝不及防的,她的眼神與半躺著的源霈辰的目光相彙,抓住她的手力氣極大,她幾乎無法呼吸,窒息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放了她。”源霈辰看著因缺氧而麵色蒼白的德音,緩緩說道。

“你認識她?”

“她救了我。”源霈辰的氣息有些不穩,“昨夜……我未必能夠等到你來。”

德音隻覺得脖子上的壓力陡然一鬆,她腿一軟,跌坐在地上。雙手不自覺的撫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這時她才看清那個差點要了她性命的人。這個人身量極高,五官如刀削斧斫般剛毅,一襲暗紫的夜行衣,更突顯了他的戾氣。此時他正居高臨下的冷冷打量她,目光裏依舊透著幾分殺氣。

“你走吧。”耳邊傳來了源霈辰的聲音,德音轉過頭去望著他,覺得自己和他已然無話可說。她掙紮著站起身來朝門邊走去,卻忍不住還是問道,“你究竟是誰?”

“你應該已經知道。”

“端木恪?那源霈辰是誰?”

“源是母姓,霈辰,是我的字。”

原來,他並沒有騙自己。隻是很多事情,他沒有必要對她說。

德音沒有回頭,徑直走了出去。雨後的陽光灑在身上,暖暖的讓人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