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鐵頭(1 / 2)

【相逢無望燕歸來,最是無計悔多情。】

“姑娘,你可算醒了。”

望著麵前慈眉善目的大嬸,德音半天回不過神來。記憶裏的最後一幕是她在林子裏漫無目的的走著,震驚、傷心、失落,種種複雜的情緒讓她本就虛弱的身體再也承受不住,暈暈沉沉的頹軟在地上。

想必是麵前的大嬸救了自己吧。德音正欲起身道謝,卻聽大嬸對著屋外喊道,“鐵頭,快進來!這姑娘醒了!”

德音正想著鐵頭這名字有點耳熟,便見一個男子快步走了進來,正是那日在客棧裏見到的獵戶打扮的人。這男子身高八尺有餘,也許是長期打獵的緣故,雖是初冬,他卻隻穿著極薄的衣衫,身形十分勻稱,在衣服的包裹下看似沒有一絲贅肉。奇怪的是,他的皮膚並不像經常在外風吹雨打的人那樣黝黑粗糙,而是泛著微微光澤的小麥色。頭發及其濃密,以一根粗繩高高束起,十分幹練果決。年紀似乎也不大,約莫二十出頭的樣子。同源霈辰傾國絕豔的美不同,他給人的是一種踏實安全的感覺,渾身的氣勢卻不像一個普通的獵戶。

而最令德音詫異的是,他眼睛的顏色較之常人要淺一些,更偏向夜色下湖水般的湛藍。那日德音滿心隻顧及著源霈辰的生死,並沒有在意,如今心裏便有些了然,張鐵頭恐怕出身異族,怪不得當時客棧裏的人總拿他說笑,他卻不願搭理。想來多年來他總是被視為異類,性情上便有些孤僻了。

此時德音已坐了起來,鐵頭見她醒了,似是十分高興,被她拿眼一望,麵上卻先紅了,隻轉頭與那大嬸說道,“嬸子,這姑娘就麻煩您了,千萬把她身體養好,有什麼要的盡管說。”

那大嬸滿口答應著,鐵頭便千恩萬謝的出去了,竟沒有與德音說一句話。德音想著初次見他時的樣子,不覺有些莞爾。腦海裏卻又突然閃過了源霈辰的臉,心猝不及防的刺痛了一下,便見春花嬸走了進來,笑著道,“你說這個鐵頭,大老遠的把你從山裏背出來,隻說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非把你放到我這來養病,平時也不見他這麼有心。”

又見德音仍有些懵懵懂懂的望著她,便又笑著說道,“姑娘莫怕。剛才進來的是咱們村裏的獵戶張鐵頭,昨個進山裏打獵正遇見你躺在路邊,便把你救了回來。他家裏沒有女人,說你一個姑娘家家的,放自己屋裏讓人見了平白說閑話。我和他家是多年的交情,便托我看顧你幾天。大夫昨就來給開了藥,姑娘你隻安心養著就是了。”

德音聽這大嬸如此說,正與她心中所思相合,便要下床拜謝,卻被這婦人拉住,笑著道,“姑娘可別這樣,山裏人沒那麼多規矩。我夫家姓何,從前做姑娘時小名春花,人都叫我春花嬸。姑娘怎麼稱呼啊。”

“小女子姓沈,小字德音。”

“沈德音……聽起來就文雅。姑娘看起來像是大家子出身的,怎麼到我們這窮鄉僻壤的地方來了?”看著德音沉默不語,微微有些傷心的神色,春花嬸急忙轉了話鋒,笑著道,“我們家老頭子老早就得了大病走了,就一個閨女兩年前也嫁去了山那邊。我這麼些年一直想有個人說說話,可巧鐵頭就把你送來了。姑娘要不嫌棄,就在咱這多住些日子。”

婦人的話讓德音心裏一暖,不由感激的道,“多謝春花嬸。”

“不謝不謝,”春花嬸笑盈盈的道,“我去給你把稀飯端來,多少吃一點,回頭好吃藥。”

德音看著她離去的背景,深深地呼出一口氣。上天既然不願取她的性命,她便要好好的活下去。

因為春花嬸的悉心照料,德音的病好得很快,隻是身子仍有些虛弱。春花嬸便換著花樣的做些吃食為她補身,德音見得裏麵的食材好些都是不常見的珍貴藥草,心下便有些詫異,和春花嬸熟絡之後,便問她這些東西的來曆。

“還不是鐵頭那傻小夥子送來的,”春花嬸好似一直在等著德音發問,輕笑著說,“他呀,到處打聽什麼能補身子,這山裏的藥草怕是要被他采光了呢。”

德音的眼前似乎出現了那個有些憨直的漢子的麵容,這人看似粗枝大葉,卻似乎有一顆柔軟而細致的心。之前他顧忌著男女大防,把自己交給春花嬸照料。如見卻還每日進山采藥,隻為給她補身。這份情意,她原是當不得的。

念及此,她想了想還是說道,“春花嬸,不知可方便讓我見張鐵頭一麵。”

聽到她如此說,春花嬸忙不迭的道,“方便方便,我這就去找鐵頭讓他過來。”

然而德音等了許久,卻隻見春花嬸一人走了進來。婦人一臉的疑惑,見德音看著她,便說道:“真怪了哎,平常這個時候鐵頭早該回來了,剛才我過去,隻見他屋裏漆黑一片,叫他也沒人答應。”

“會不會是他到別人家串門去了?”

“不太可能。鐵頭爹娘走的早,自小孤苦伶仃的,又不愛說話,平時也就和我走的近些,一般很少和旁人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