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我軍全線大敗?”一向沉著的王平也不禁慌了手腳,急忙欲與張嶷領兵撤回祁山。
漆黑寂靜的渭水邊,方才還隻聽得到流水潺潺與蘆荻蕭蕭,此時忽然響起一聲驚天動地的轟鳴,魏軍伏兵頓時從四麵八方呐喊著包圍上來,“王平!你還想逃跑嗎?”
“張嶷!看你能逃到哪裏去!”
本想聲東擊西,乘機襲擊敵人中軍大本營,不曾想弄巧成拙,反而掉進了敵人的陷阱。突如其來的襲擊打得王平與張嶷措手不及,兩支人馬被打得落花流水,狼狽逃竄。
一夜之間,蜀軍在渭水上下遊各處連遭敗績,光是損失的兵力就超過了一萬人,孔明收拾各路殘兵之後,立即返回祁山營地。他征戰多年鮮有失敗的戰例,但此次铩羽而歸,無疑對他以往的自信打擊不小,憂慮沉悶的心情也難免流露到了臉上。
孔明終日愁容滿麵,這一天,長史楊儀又私下對他說道:“最近魏延屢屢出言不遜,中傷丞相,擾亂軍心,不知是何緣故?”
孔明緊鎖著雙眉點了點頭,“他的不平並非始於今日。”
楊儀詫異地問道:“丞相素來注重軍紀,既然對他的所作所為洞若觀火,何以如此放任他為所欲為?”
“楊儀,此事我心中自然明白,但豈是能輕易說出口來的?你隻要看看我軍營中還有多少良將,便知我的難言之隱了。”
楊儀聽罷孔明所言,頓時無語,他仔細品味孔明話中的苦衷,不覺痛斷肝腸。蜀軍連年征戰,將星次第隕落,如今堪用之勇將可謂屈指可數,而其中最勇猛過人者,非魏延莫屬。
他心中非常清楚,倘若現在除掉魏延,蜀軍的戰鬥力勢必更顯薄弱,這正是孔明對魏延一直不予處置的原因所在。
這一天,尚書費禕奉命自成都來到祁山,孔明一見到他,便直言相告:“尚書一路勞頓,理當先在此歇息數日,但我正有一件要務,除你之外,無人可以勝任。可否請你攜我寫的書簡,立即去出使吳國?”
“丞相之命,豈敢推辭?不論何處,費禕都願意去。”
“難得你如此爽快。那就請你將這封書簡交與孫權,還要憑你的才智,盡力勸說吳國出兵。”孔明交付給費禕的任務,是勸說吳國履行蜀吳同盟條約。他在書簡中詳述祁山戰況,告知蜀軍已將魏國的兵力悉數牽製於此,如果吳國履行同盟條約,現在發兵攻擊魏國側翼,魏國就會在兩麵夾攻之下頃刻瓦解,中原之事指日可定,到時蜀吳同分天下,共造社稷之福。
費禕依孔明所托,即刻前往建業。
孫權看完孔明書簡,厚禮盛待蜀國使臣費禕。他對費禕說道:“吳國絕非對蜀魏戰局漠不關心,隻是一直在積蓄充分的戰力,等待出征時機。如今時機既已成熟,隻待擇定吉日,朕自會親率水陸大軍,高揚討魏大旗,溯江而上。”
費禕拜謝完畢,為了打探其所說出兵之事是否虛言,接著又問道:“隻要陛下出師討伐,想那魏國不出百日便會滅亡,但不知陛下從何路進兵?”
孫權像是要誇耀自己一直在準備攻魏,隻見他扳著手指,有條有理地回答費禕:“朕親率大軍,經居巢門攻取魏國的新城;再令陸遜、諸葛瑾等攻下江夏、沔口後進擊襄陽;又令孫韶、張承等出兵廣陵奪取淮陽等處;三處一齊進軍,共三十萬。”
酒宴開始,氣氛變得隨和輕鬆。這次輪到孫權問費禕了。
“現今何人在營中為孔明執掌軍功簿、統籌兵糧運輸等軍務?”
“是長史楊儀。”
“哪位勇將經常擔當先鋒?”
“大多是魏延擔當。”
“那就是說,孔明內靠楊儀,外依魏延?哈哈哈!”孫權意味深長地笑道,“我雖未見過楊儀、魏延,但多年來經常風聞他們的業績、品行,感覺此二人似乎均非足以擔當蜀國重任的人物。孔明如此賢明之人,為何偏要重用此等小人?”
費禕無言以對,隻得支支吾吾敷衍搪塞一番。而後回到祁山複命時,將孫權所言原原本本告知孔明。孔明心中備感煩惱,口中卻不得不歎服道:“孫權不愧是慧眼之士。看來人的外表無論裝得何等無懈可擊,也難騙過天下人的眼睛。魏延、楊儀的小人言行我自然早就知曉,卻不料吳國的君主也早已將他們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