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七十六 七盞燈(1 / 2)

吳國此次與魏國交戰,出師神速,退兵敏捷。撤退並非因為無力與魏軍對峙,而是基於吳國的國策。

說來,吳國原本並不想主動挑起戰爭,隻是想看著蜀魏兩國鷸蚌相爭,自己好坐收漁翁之利。

既然與蜀國訂有同盟條約,一旦蜀國有所請求,吳國也礙難斷然拒絕。

然而出兵之後剛與魏軍交手,便發現魏軍尚有不可忽視的實力,陸遜深悟巢湖的大敗不過是魏軍牛刀小試,於是才會全軍迅速打道回府。

與其相比,蜀國的立場則極為堅定。倘若偏安於一隅,一味采取防守的策略,魏吳兩國很快便會出於同樣的目的,勾結在一起前來進攻,一同瓜分蜀中這塊肥肉。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出而尋求活路,蜀國除了堅持政治上的“漢室正統”、軍事上的主動進攻之外,別無其他途徑可行。

因此,祁山渭水之間的蜀魏對壘,無論對於蜀國的存亡,還是對於孔明的一生,都是命中注定不容逃避的一場大決戰。如果從祁山撤退,蜀國便再無賴以繼續生存的道路,祁山不啻為蜀國的生命線。

卻說渭水的魏軍陣營,最近依照來自洛陽的命令,全力專守防衛,魏帝敕令業已布告各個陣地:“擅自越界搦戰者,斬!”

固守不出的敵人最難處置,就連孔明也幾乎無計可施。但他不會白白留在祁山耗費時間,司馬懿專守避戰的這段時間裏,孔明又努力去解決糧食供給與安撫駐地百姓。

他製定了屯田兵製,讓士兵去種地、放牧。屯田兵須與當地百姓一同勞作,幫助百姓生產,農牧的收獲當地百姓取二份,蜀軍隻取一份。

屯田兵製法規中嚴格規定:

一、超過規定份額苛求百姓者,斬!

二、濫用私權引起民怨及怠惰農耕者,斬!

三、滋事生非釀成軍民不和者,斬!

在這三條嚴令約束下,蜀軍士兵與當地百姓友好地相互合作,共同耕耘。蜀兵與百姓在同一片地裏一起種田,在同一塊地頭田埂上一起餐飲,時常還可見到蜀兵背馱著百姓的孩童嬉戲。這種軍民猶如家人的溫馨場景隨處可見,蜀兵與當地百姓水乳交融的感情,也與地裏的莊稼一起成長起來。

“最近聽說,祁山一帶的百姓日子過得很舒坦呢。”

逃散在外的百姓聽到孔明仁德的傳言,又都紛紛回到了祁山下的故裏。

這一切都被司馬懿的長子司馬師看在眼裏,一天,他為此事專程來到大營中司馬懿的帳內。

“孩兒向父親請安。”

司馬懿將正在讀的書隨手放在案上,抬頭望著兒子問道:“是你啊!四五天未曾見到你了,可是患了風寒?”

“父親,此地可是戰場?”

“當然是啊。”

“孩兒今日既然身在戰場,豈可因區區風寒便臥床不起?我這幾日未來請安,是化裝前去敵陣探察了。”

“好啊!蜀軍現在的情況如何?”

“孔明製定了長駐祁山之策,當地的百姓俱已還鄉,與蜀兵一同種田,彼此之間相處和睦,渭水對岸仿佛正在變成蜀國的國土。孩兒無法理解,父親身為執掌重兵的魏國大都督,為何卻對蜀軍的所作所為視若無睹?今日還望父親明示。”

年輕氣盛的司馬師望著父親,那目光咄咄逼人,顯然是在告訴司馬懿,既然是戰場論戰,兒子也是不會向父親妥協的。

“你有所不知。我並非不想出戰,隻是敕命難違,皇帝已經降過聖旨,要我們隻可固守,不得進攻。”

對於父親無奈的辯解,兒子司馬師苦笑著搖搖頭,說道:“洛陽來的旨令總是隻求得過且過、相安無事,可是將士們卻不像父親那樣看待隻守不攻。”

“他們是如何想的?”

“將士們覺得,父親身為大都督,卻被孔明打得大敗,眼下已經江郎才盡,無計可施了。”

“他們說的也是事實,我的智謀確實不及孔明。”

“常言不是說‘有智者用智,無智者用力’嗎?我軍有雄師百萬,足足三倍於蜀軍,父親為何白白坐擁如此龐大兵力,裝備精良,占有地利,卻每天龜縮在營中唉聲歎氣,惹得全軍上下怨聲不止?”

“我對孔明尚無勝算。因為無論我如何殫精竭慮,也未能找出孔明的破綻。說實在的,現在僅僅為了不被打敗,已經使我傷透了腦筋。”

“是啊,父親看上去好像是有些疲勞。”

司馬師雖然滿腹牢騷,但不忍看著父親如此沮喪,隻好無言地退出帳來。

數日之後,營前忽然騷動起來,渭水岸邊的哨兵回來報告以後,將士們紛紛走出營地向前眺望。

“他們在看什麼?”

司馬師跟著走出營外一看,隻見渭水對岸站著一群蜀兵,正朝著這邊喊叫。中間有人舉著一杆旗杆,杆上掛著一頂金燦燦的頭盔。蜀兵一邊搖著頭盔嬉鬧,一邊七嘴八舌地拍手嘲弄:“魏軍弟兄們,你們知道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