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儀打開錦囊一看,隻見裏麵藏著一封密箋,封麵上孔明親筆寫著:“魏延反叛之後,對其討伐之時,方可拆此密箋。”
楊儀、薑維遂按照孔明密箋中所授計策,立即改變作戰計劃,重新打開原已緊緊關上的城門,薑維身披銀鎧,腳蹬金鞍,橫槍躍馬,率領兩千親兵,雄赳赳地唱著戰歌開出城來。
魏延遠遠望見薑維陣勢,也令人擂動戰鼓,擺開進攻陣勢,向前逼近。他身著朱鎧綠帶,手提龍牙刀,騎著一匹漆黑駿馬走在陣前。
以往一同對外作戰時,魏延並不顯得如何出眾,如今成了與自己人對壘的敵方,看上去卻格外彪悍勇猛。薑維深知今日的對手絕非等閑之輩,一邊心中祈禱孔明在天之靈保佑,一邊指著魏延喝道:“丞相屍骨未寒,你便陰謀叛亂。蜀國豈容得你這等逆賊!你此番前來,想必是痛悔平日作惡多端,要將自己的腦袋祭在丞相靈前吧。”
“笑話!”魏延鄙夷地啐了一口,“薑維!你先將楊儀交出來,待我將他收拾了,再來與你理論。”
魏延話剛說完,楊儀立刻從蜀軍後陣中策馬走到陣前來。
“魏延!你口氣倒是不小,但做人須知不能自不量力,若以為自己的鬥瓶也能裝得百斛之水,豈非天大的傻瓜?”
“楊儀匹夫聽著!我取你首級,易如探囊取物。還不過來受死!”
“休得如此囂張!你已死到臨頭了!如若不信,可敢問問蒼天:‘有誰殺得了我?’”
“什麼?”
“你若敢連呼三聲:‘有誰殺得了我?’我便將整個漢中拱手相讓。如何?我諒你也無那個膽量。”
“住口!若是孔明在日,我尚且懼他三分;現今他早已死去,天下之人誰敢敵我!休道連呼三聲,就是連呼三萬聲,亦有何難!”
魏延在馬上挺起胸膛,仰天大聲叫道:“有誰殺得了我!有誰殺得了我!敢殺我的就出來……”
第三聲“有誰殺得了我”尚未喊出口,便聽其背後有人大喝一聲:“有眼不識泰山!殺你之人便在此處!”
“啊?”
魏延驚得正待回頭,忽地一道寒光閃過,他尚未來得及躲避,項上人頭便隨著血沫飛了出去。
“哇……”
對峙的雙方人馬一陣騷動,馬岱早已倒提著血淋淋的大刀,策馬來到楊儀、薑維麵前致意,原來他斬魏延乃是遵照孔明生前所授秘策行事。
魏延的部下本無謀反之意,自然也隨馬岱一同回歸蜀營。
眾將護衛著孔明靈車,安然返抵成都。蜀中此時已經入冬,蜀宮之上悲雲低垂欲淚,成都城中寒風蕭瑟似泣。後主親率文武百官,一律身著喪服,出城二十裏迎接孔明靈柩。
蜀廷的喪儀與民間的吊喪極為隆重,依照孔明的遺言,其遺骸安葬於漢中定軍山。墓塚占地不多,遺體入殮石棺時,也僅著一身當季冬裝。以當時的習俗慣例而言,已屬極為儉樸。
“身死不忘守漢中,毅魄千載定中原。”想來,這必定是孔明的遺誌。
後主賜孔明諡號忠武侯,令建廟於沔陽,四時享祭。因其生前常於軍中撫琴,廟中特置一架石雕古琴,一直傳至今日。據說那古琴仍可發出清越音韻,每當聞此琴聲,人們或許會想起當年茫茫沙場上的幹戈劍戟,想起千軍萬馬中那位清心儒雅的諸葛丞相。
渺渺一千七百餘年轉瞬即逝,曆史留給今人的,又豈止是定軍山上那架石雕古琴?有道是“鬆無古今色”,當我們超脫世俗的愛恨情仇,回眸古往今來的朝代更替時,便不難發現,世間的一切盛衰興亡均在天道的無限輪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