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薩克斯管的低徊旋律,凜子的心緒更加黯淡了。
車子從花園途經本莊兒玉,直奔埼玉縣北部而去,雨還沒有停的意思。
久木為了打破沉悶的氣氛,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抓住了凜子的手,凜子靠近了他。“嗨,我問你,你喜歡我什麼?”
剛才嚴酷的現實的話題太嚴肅了,她大概想輕鬆一下。
“全都喜歡呀。”“可是,總有最喜歡的地方吧?”“一句話說不清楚。”“我要聽……”
對這個不好回答的問題,久木也想逗逗她。“你那麼端莊,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我擔心得不得了,才接近你的,誰知……”“怎麼樣呢?”“原來這麼好色。”
凜子用拳頭捶起久木的膝頭來。“這都得怪你呀。”“越是端莊越顯得淫蕩。”“你光喜歡這一點?”
“那好,我就都說了吧。你幹什麼都很執著,非常要強,有時膽子很大,有時又很軟弱,又愛哭,人又很漂亮,總給人不太平衡的感覺……”“我第一次被人說不平衡。”
“咱們做的這些事能說平衡嗎?”
凜子用手指在車窗玻璃上畫著,說道:“告訴你我喜歡你什麼吧。”“我也有讓你喜歡的嗎?”
“也是不太平衡囉。”
“是嗎……”
“第一次見到你時,就覺得你與眾不同。聽說是大出版社的部長,以為是相當謹慎的人,可是,看起來沒什麼架子,談起自己編過的書來,像個年輕人似的。後來突然打來電話說想見我,原以為你很笨拙,卻突然來了個主動出擊。”
“那你……”
“別打斷我,好好聽著。”
凜子往久木嘴裏塞了一塊薄荷糖。“我對你真是看走眼了。”“看走眼?”
“開始見你那麼穩重,那麼有紳士風度,我就放鬆了警惕,沒想到突然把我帶到飯店裏去了。”
和凜子首次發生關係,是交往三個月後,在青山飯店吃完飯以後的事。“那次,吃飯的時候,你不時拿起鹽瓶,打開蓋子,一口氣灑了好多鹽,弄得滿盤子都是,我就有點擔心了。後來跟著你去了房間,你又突然襲擊了我。”“喂,喂,我成了無賴了。”
“對了,你是有點無賴。一瞬間就把我給霸占了,成了你的俘虜,再也逃脫不了了。”“不知情的人聽了,還以為是真的呢。”“流氓一般用毒品控製女人的,而你不是,用性愛來捆綁我,太可恨了。”
久木不知該高興還是悲哀,苦笑著說:“那些流氓都是哄騙女性,利用她們來賺錢的。我這個流氓不一樣,我喜歡你才離不開的,我不是靠毒品,是靠愛俘虜了你的。”“這才麻煩呢,毒品還有救,愛不但沒有救,還會越來越嚴重啊。”
真是胡攪蠻纏,久木聽了啞口無言,凜子輕輕湊過來說:“不過你是個溫柔的無賴。”
車子沿上信越公路前行,快到錐冰嶺了。
雨勢小了一些,可又下起了霧,車前燈照出的路麵朦朦朧朧的。
穿過幾條隧道就到了輕井澤,霧已迅速散去了。一看表十點整,離開東京時七點半,一共走了兩個半小時。
距離暑假還有一段時間,又是平常日子,路上沒什麼人,隻有隨處可見的自動售貨機孤寂地淋著雨。
凜子小時候常來這裏,路很熟。在車站前換了凜子開車,從新道開上了萬平路後,又走了五六百米,再向右一拐就到了。這一帶屬於輕井澤老別墅區,坐落在一片寂靜的落葉鬆林中。“終於到了。”
凜子把車停在停車場,下了車,隻見茂密的樹木前麵有一座三角形屋頂的西洋式房子,大門亮著燈。
管理別墅的人叫笠原,知道他們今晚要來,事先做好了準備。“小巧玲瓏的房子吧。”
正像凜子說的那樣,建築麵積雖然不大,可是占地不少,周圍都是蒼鬱的大樹。“蓋了有二十年了,已經舊了。”“不過很別致。”
天黑看不大清,外牆麵好像是駝色磚砌成的,一進大門有一個彩色玻璃裝飾窗。“父親說輕井澤還是以西洋式的房子為好,就蓋成這樣的了。”
凜子的父親是橫浜的進口商,想來是按照他的喜好建造的。
進入大門,有一個寬敞的客廳,狹長的房間左邊有個壁爐,圍著壁爐擺放著沙發和椅子。再往裏是廚房,旁邊擺著一套橡木餐桌椅,靠右邊有個小吧台。
凜子領著他參觀了一下別的屋子。門廳右邊是一個和式房間和一個有兩張床的西式房間,二層有一間書房兼客房,裏麵擺著一張大書桌,還有一間放著西式衣櫥、雙人床的主臥室。“最近沒人來,潮氣很重。”
凜子說著敞開了窗戶,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你母親不來嗎?”
“媽媽有點關節炎,梅雨的時候不願意來。”
凜子拿掉了床罩說:“在這兒的話,誰也打擾不了咱們吧。”
凜子說得沒錯,隻要待在這個地方,誰都不會知道的。
參觀完了之後,他們回到客廳,凜子給壁爐生起了火。雖說快到七月中旬了,梅雨季節的寒氣還是很大的。
壁爐的周圍堆放了好多劈柴,好像是管理人給準備好的。劈柴燃燒起來後,火苗給房間帶來了暖和氣,真是體會到了避暑勝地的感覺。“你沒帶睡衣吧?”
凜子拿來了一件父親以前穿的睡衣。“看來下次也得給你準備好睡衣。”
久木穿上凜子父親的睡衣試了試,凜子笑著說:“稍微大了點。”“我也去換一下衣服。”
久木坐在沙發上凝視著爐火,這時凜子穿著白色綢緞睡衣走過來。“喝點香檳吧。”
凜子從吧台裏的酒櫃上拿下一個酒瓶,往細長的高腳杯裏斟了酒。“總算和你一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