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 風雨黃昏13(2 / 2)

她急匆匆走到陳貴的辦公室。陳貴睡眼惺忪地在伸懶腰。

“陳秘書,勤雜工小王怎麼還不來上班?”

“我怎麼管得了她呢!至少也要9點以後!”

“你知道我那隻公雞嗎?”

“什麼公雞?雞的事也問我!”

“就是我前段時間常抽它的血來給李先生注射的那隻挺漂亮的公雞,居然不見了。”

“哦,這事你問小王好了。”陳貴的話語不陰不陽,大不像以前那麼平和、禮貌。

胡友鬆在院子的曲徑上走,像是在尋找她那隻可愛的公雞,其實是在等小王,她要問她那隻公雞的去向,非要弄個水落石出不可。

真是到了9點1刻,勤雜工小王才跚跚進了李公館,

年輕人眼利,見胡友鬆在院子的葡萄架下踱步,一閃身繞道想避開她,其實,胡友鬆也已經看到了小王。既然進了這個院子,怎麼避得開呢!

胡友鬆在廚房旁邊見到了那位勤雜工。“小王,我那隻公雞呢?”她直截了當地問。

“它霸道、爭食、欺負我的小雞。”小王也半斤對五兩,直言不諱,“對不起,我把它宰了。”

“你大膽,居然不問過我,就殺了我的藥用雞。”

“殺了又怎麼樣!現在是工人階級領導一切的日子。工人階級掌政權,掌權的人還沒資格殺你一隻雞?”

“你給我賠一隻原樣的公雞來!”

“做夢!我不賠你敢怎麼的!”

爭吵相當激烈,小王的話語,越說越欺人。道理在胡友鬆一邊,她當然也不甘示弱。院子裏的人雖然沒有參戰,可都圍過來暗暗為小王助威。待到李宗仁聞訊從樓上走下來解勸時,幾乎已經到了快動手的白熱化程度。

李宗仁畢競是個老者,他雖然看出勤雜工的欺人架勢和無理蠻纏的神態,可他一句也沒指責她,隻默默地拉住胡友鬆的手,不容分說地往樓上走。胡友鬆雖然勉強依從了丈夫,但口裏仍舊“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地罵著。

世界上的事情有時真是有理講不清。胡友鬆和小王矛盾的雙方,也沒有按照道理來決定勝負,勤雜工隨意宰掉了主人的公雞,還得要主人來向她陪禮道歉。

那天出事之後,雖然李宗仁拉走了胡友鬆暫時停止了正麵衝突,但勤雜工串通李公館那一群工作人員以消極怠工來對付。指桑罵槐地傷人,到時不能開飯,院子裏的衛生不按時打掃或敷衍了事,有意讓李宗仁夫婦多來些“自我服務”。這一招,雖不出奇,卻能製勝。習慣了在服務人員照顧下生活的李宗仁夫婦,一時間變得極不方便,甚至左右為難。

他們隻好用電話請來程思遠和尹冰彥,請他們這兩位昔日李公館的常客來周旋,來設法解脫矛盾。程思遠和尹冰彥也沒有什麼錦囊妙計,隻好向工友們說好話,求情,請他們諒解,繼續一如既往地為李宗仁夫婦服務。

工人階級立場堅定,愛憎分明。經程、尹二人的多次勸說,終於同意“顧全大局”,隻要胡友鬆答應三個條件,便可以盡量為他們服務得好一些,這三個條件是:一、胡友鬆不再問那公雞的事,小王曾較長時間喂養過它,烹而食之是天公地道的;二、胡友鬆不許幹涉勤雜工搞副業,承認他們用工作之便在這院子裏養雞,是正當的權利;三、胡友鬆與小王發生過爭吵,是胡友鬆之錯。她必須立下書麵檢討,保證今後不再發生這種事。

顛倒黑白的事,胡友鬆怎麼肯依。李宗仁隻好苦心婆心,善言相勸:“若梅,那隻雞雖然可惜,不過就是一隻雞吧!再說,雞血療法,對我也無大效力。這段時間,我們很少打雞血針了,日後不打了就是。他們之所以如此放肆,也是時下的氣候造成。常言說,‘忍得一時之氣,免卻百日之憂。’我們還是忍了吧!”

胡友鬆看得出李宗仁說話時不僅話語顫抖,連心也在顫抖,她不願讓丈夫再為這件事難過,隻好十分不情願地滿足了勤雜工的要求。

胡友鬆好長一段時間沉默寡言,卻一個勁地畫畫自娛。她覺得,畫畫時,人幾乎全身心進入了另一境界,可以暫時忘掉一切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