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章 聚散依依1(1 / 2)

8月,對李宗仁來說,不應該是不吉祥的月份。1891年8月13日,他誕生於風景秀麗的廣西桂林近郊的臨桂。也許是這出生的月份、日子和時辰都好,他一個農家子弟,在全無背景的情況下,憑自己的奮力刻苦,從陸軍小學堂到將校講習所;從學生、教員到軍官。數十年軍旅生活,槍林彈雨,血火硝煙;多少次臨危遇險,多少次逢凶化吉,居然有了廣西的“模範省”和震驚中外的“台兒莊大捷。”後來,在桂係諸位要人鼎力幫助下,甚至登上了國家副總統、代總統的寶座。廣西桂林地方,雖山川毓秀,地靈人傑,可曆代隻出了個像陳宏謀那樣的宰相級高官,當上代總統這般“準皇帝”級的大官,李宗仁是破天荒第一個。

可是1968年的8月,李宗仁在剛剛走進他生命的第78個年頭時,陰曹地府的閻羅王,卻提起了那支烏金大筆,準備在“封神榜”上,寫下他的尊姓大名。

8月初的日子,北京的天氣有時候悶熱得沒有一絲風。中午一場大雨把滾燙的地麵澆濕,於是熱氣像蒸鍋裏的水霧,把在地表層生活的人熏得難受極了。

“真悶熱!”李宗仁感到周身不適,胡友鬆卻在津津有味地看小說。他走到小客廳裏,擰開了那台電扇。

電扇隻息得了汗,卻驅不了熱。他隻得以“心靜自然涼”來抑製自己的情緒。可是他仍然感到周身不適,像是胃,又像是小腹在隱隱作痛。他輕輕地揉了揉上腹,不是胃痛,他自己判斷。年輕時胃是常鬧毛病,西藥不靈,中藥不知吃過多少擔。可自1950年到美國作了胃和十二指腸手術之後,胃病幾乎沒再纏擾過他;回國之後他患過氣管炎、肺炎,時有感冒,可“略施小計”,服些常藥,也就大事化了,小事化了了。所以,即便身上有些小病小痛,他總不以為然。

是小腹有些痛,肛門脹,他趕緊去上廁所,可這不是他上廁所的時間,他的生活還是很有規律的,每天早晨起床後的第一件事,就是上廁所。

奇怪,他剛一蹲下,肛門便噴出大量的血。李宗仁一陣暈昏。大概是痔漏發作吧?他想。上次患肺炎在醫院裏時,也發生過便血的事,他問過醫生,醫生說這種病吃些藥便會好,不必大驚小怪,果然,他吃過醫生開的幾片藥,便血即刻止住了。他以為這次也和上次一樣。

血,依舊一陣陣地噴射出來,控製不住。他居然有些支撐不住了,好在是坐式瓷馬桶,不然,他準要倒下去。

他隻得輕聲地叫妻子:“若梅——若梅——”

胡友鬆心裏一驚:發生什麼事了?她趕緊放下手上的小說,跑進了衛生間。

“我,我便血太多,頭暈……”李宗仁說話都有些舌頭梗了。胡友鬆把丈夫扶起來,馬桶裏盡是血。這位見血便暈的護士,要不是強打著精神硬咬著牙,也許比丈夫暈得更甚,倒得更快。

“吃些雲南白藥,先把血止住,趕快去醫院。”胡友鬆畢竟是護士,她知道這麼嚴重的便血,已不是痔瘡問題,非得到醫院去讓醫生認真仔細地檢查,切不可掉以輕心。

紅旗車載著李宗仁很快到了北京醫院。

一位年輕的醫生,拿過掛號單,看處方箋上寫著“李宗仁,男,78歲”,便用詫異的眼光,打量著眼前的這位其貌不揚卻頗些名聲的老人。“李宗仁……”他口裏喃喃念道。

胡友鬆代訴了病情後,年輕醫生打算為李宗仁作簡單的肛檢。他動作很快,很自信,隻隨便檢查了一下肛門,便不假思索地把病情斷定為痔瘡出血,然後漫不經心地在處方單上寫了兩行“蚜蟲文”。胡友鬆看得出,那是消炎、止血的兩種普通藥。

“要住院麼嗎”胡友鬆很認真地問。

“不必。常見病,十男九痔,沒什麼大問題。”

醫院不比旅館,有錢也住不進去。李宗仁隻好又回到家裏。他感到這次病來得很猛,隻一次噴血,便感到四肢無力。

醫生開的藥當然吃,按時按量,可便血依舊不止,隻不過量時多時少。胡友鬆另外給李宗仁加服了雲南白藥,也隻是治標不治本。伴隨著便血,下腹痛,李宗仁還發低燒、頭暈、不思飲食。

人說“久病成良醫”,李宗仁自胃病治好之後,十幾年沒有這麼大量的便血了。痔瘡便血,也不至於這麼大量,這麼猛烈。他雖然猜不透病情,但心裏卻感到了問題的嚴重。年紀這麼大了,抵抗力相對差了,這麼大量的失血,隨時都可能發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