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偷。《長途》故事二:
這是小賊,沒啥意思。我見過偷車的,豪華大巴,那才夠味。想不起來哪一年了,也是大霧,對,還像變質的牛奶。我一個人開,沒聽音樂,這種時候眼睛耳朵都得用上。四車道的馬路,車極少,有點浪費了。但你也不能大意,這玩藝隨便撞著啥都比害眼厲害。因為那年橋斷了的事,一遇到大霧我就強迫自己慢下來。但那次我又不得不快一點,交貨的時間催著,趕不到我這一千多裏路就白跑了。隻好不停地摁喇叭。那是十一月份,我把窗玻璃搖下來,後背和腳心還是出汗。剛從一條路斜插到另外一條路上,一輛大巴擦著我車身過去了,嚇我一跳,快得簡直是玩命。
它在我前頭狂奔。我想這下好了,留下一個足夠急刹車的距離,跟著它飛起來都不會有危險。有事它在前頭擔著。我就摁一下喇叭表示感謝,換了個檔上去了。逐漸靠近,它突然就提速了,噌的就把我甩了。我加速,再靠近,它又提速了。這就有點意思了,我繼續跟上,它就繼續提速。我再跟,它再提速。我不知道它為什麼一再提速,反正我加速是為了跟上它,跟上它是為了更安全。我們就這麼在大霧裏較勁,為了跟上它我全身都汗透了。兩輛車追逐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我下意識地看了眼時速,你猜多少,馬上一百五了。就是大太陽底下你跑這個數,也夠可怕的了。還是個大霧天,我突然就不敢再跟了。這好長一段時間裏,我基本看不見周圍的東西,隻盯著它的尾燈跑,我把急刹車的距離都忘了。趕緊慢下來,我敢斷定開大巴的家夥在玩命。這榜樣不能學。在慢下來之前我又加了一回速,想看清這輛詭異的大巴到底是什麼車。好像是快鹿,也可能是沃爾沃,那小標誌沒看清,因為我剛靠近它又加速了。我看到的另外一點是,那車沒牌照,可能有過被摘掉了。反正空白一塊。
我就更不明白了。回到駐地跟師傅一說,老蟹頭說,百分百是偷車。那賊一定是以為你是來追他的,你快他不能不更快,沒命地跑。你把他嚇著了。做賊也不容易啊。
果然,過兩天我重跑那條路,在路邊吃飯時撿到一張當地的舊報紙,上麵說,車主舉報,新買的一輛沃爾沃在大霧天被偷了。好,關機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