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都能當特工了。”顧罡韜想了想說,“美國,不是我吃飯的地方。憑我口袋裏的那仨核桃倆棗,還想出去闖洋人的社會?我怕人家笑話。資本主義國家是投資飽和,資本過剩,資本輸出。那裏隻有我們打工的位置,隻能去擺地攤。我的能力隻有在中國才能發揮。像我這樣的人,在美國就算拿到綠卡,充其量隻是一塊耀眼的牌子,是拿給同胞看的,不能當飯吃。”
古浪讚同地點點頭:“這個題目太大了。我還想知道,你跟嫂子分道揚鑣的症結在哪兒?不會是因為第三者插足吧?”
“我真的說不清楚。”話說到這兒,柳茗的身影瞬間出現在顧罡韜眼前,他揮揮手,指著古浪道,“你小子盡往我的痛處戳,讓我防不勝防。”
“你經常一個人喝悶酒嗎?這不像你的性格。”古浪打量了一眼顧罡韜,輕輕地問。
“那倒不至於,隻是有時,有時而已。”
“有時的苦悶孤獨,每個人都有的,我也時常有這種感覺。”
“你?”顧罡韜用探究的目光望著古浪,“你小小年紀,風華正茂,有什麼苦悶?”
“是人都有苦悶的,三歲孩童也不例外,他們隻是不能完整的表達而已。”古浪再次岔開話題,他可不願意現在就讓眼前這個男人懷疑自己的身份。
“別糊弄哥兒們,我想知道你的苦悶是什麼。”顧罡韜定定地看住古浪。
看到顧罡韜不依不饒,古浪大腦一片空白。自從來到佳藝公司,跟這個是他的生父的顧總打交道,古浪就時常會出現恍惚的感覺。雖然常常在電話裏跟媽媽交換意見,但是他依然想象不出今後的路該怎麼走,因為媽媽雖然知道這裏發生的一切,包括顧罡韜現在是孑然一身,但是媽媽從來沒有表示過要跟少女時代的戀人重逢。既然媽媽不表態,他當然也就什麼也不能說。
古浪的失態讓顧罡韜感到蹊蹺,於是慢悠悠地說:“要是看得起,就說出來吧。我一是會守口如瓶,二是會想法子幫你,真的。”
“誰都幫不了我的。”古浪搖搖腦袋,“至少是現在。等我真需要你幫助的時候,我會開口的。”
顧罡韜看定古浪:“你不是在諷刺我吧?哥兒們幫不了你,也不至於害你嘛!”
“你又要我接招了。”古浪聳聳肩,“從我來到這個世界上,就一眼都沒見過我的生身父親,這,你能幫我嗎?”
顧罡韜長籲了一口氣:“對不起,你父親不是在新疆搞科研嗎?”
古浪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隨口編的故事露出破綻,隻好繼續編下去:“那是一個不存在的父親,我其實是媽媽一個人拉扯大的。”
“是這樣啊!”顧罡韜細細打量著眼前這個大孩子,“那你為什麼撒謊?”
“因為,不存在的父親不等於不在人世,我隻是沒有找到他而已。”
“我越來越聽不明白了。什麼叫‘沒有找到’,莫非你還沒有出生,他就失蹤了?”
“也可以這麼說。”說到這裏,古浪耳邊響起媽媽的話:“‘跟你的生父相處,千萬不要衝動,沒有我的允許,絕對不可以暴露自己。記住了,絕對不可以!’”
古浪在瞬間讓自己冷靜下來,他喝了一口已然冰涼的咖啡,慢悠悠地說:“顧總,我的事情隻能到此為止。簡單說吧,是我爸把我媽拋棄了,一走再無音信,就這麼回事。”
“這個王八蛋,狗娘養的,他還是個男人嗎?”顧罡韜大怒,一拳砸在茶幾上,差點兒將小茶幾砸翻。
古浪感到自己編的故事有些不厚道,隻好努力板平臉,一本正經說道:“好了,不提他了。現在讓我們再回到剛才的話題,你答應為我提供小說素材的,該不會像葛朗台一樣吝嗇吧?”
“吝嗇是屬於咱這號人的?”顧罡韜中了激將法。
“我想也是。瞧我沒大沒小的,口無遮攔。”
“這樣好啊。有時我心裏憋了一大堆話想要找人訴說,卻沒有合適的談話對象。今夜我們可以盡興,想說到啥時候就說到啥時候。”
古浪微微一笑,露出兩排潔白整齊的牙齒:“哥兒們,不,顧總,我沒跟您開玩笑,我將來真的要寫一部小說。我的筆名就叫——螢火蟲。”
顧罡韜嘿嘿一笑:“螢火蟲?為啥叫這名字?”
古浪笑道:“你名字中間的‘罡’是天上的北鬥星,所以我隻配做地上的一隻螢火蟲。”
顧罡韜凝視著古浪,臉上露出微笑:“未來的大作家,你對我的什麼事情最有興趣?”
“我對你當知青的那段生活特感興趣。”
古浪的這句話,使顧罡韜潛藏心底的記憶重新複活:“知青歲月,不堪回首,它早已凝固成鉛塊沉在心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