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入皇陵之日,天氣陰沉,北風刺骨,不多時便下起小雪,亦有見大之勢。棺塚伴著聲勢浩大的哀樂穿透沉悶的皇陵黎明,期期艾艾的哭聲持續了小一天。無衣一身素白,半跪在靈堂,無悲無喜。她是皇妹,異姓皇妹,於太子之間談不上親疏。記憶初始,這位自小便被封為太子,勤勉好學,聰慧豁達,身係家國,待她有理,並不像其他皇子皇女唾她棄她,眼高於頂。這種淡定從容,謙卑有禮的個性倒是頗得無衣好感。滿朝文武讚賞有加,皇帝亦是異常滿意。不想,帝垂暮之年,竟有此事端,哀……太子如今二十過五,膝下一子,名天君天,九歲。聽聞靈性十足,有乃父遺風,甚的帝喜。
皇長孫,地位可比一支虛實難探的嶽家軍紮眼的多,此子危矣。隻願自己可以護他周全。
零零星星傳來女眷的哭聲,無衣被攙扶起來,無力扶住沉重的腦袋,昏昏沉沉的向外麵走去。誰知,迎麵撲來一個小童,滿臉滿眼的淚水,有點少年老成的氣質。看到她愣了一會兒,卻是什麼也不說,撲到她懷裏,再也不肯出來。無衣伸出胳膊攬住他的背,聽到自己說:“君天,好孩子,節哀順變!”少年頓時抖成一團,抽噎著叫了一聲姑姑。靈堂外立著一人,身量修長,腰間掛著一柄劍,更是襯托了那人的正氣凜然,想必這人就是裘牧了。
“郡主”裘牧前來拜她,托住他雙臂,無衣輕聲道:“禦守不必多禮,多虧禦守,太子才可安然入陵。”裘牧拱手又拜了拜。
無衣拉了天明,和顏悅色到:“君天,裘禦守護你父在先,如今又把你送到姑姑身邊,盡職盡守,且武藝高強,你可願意拜他為師?”君天遞上茶盞。
“君天拜見師傅”好孩子
“這……臣……”裘牧雙手去扶,側眼觸到無衣眼睛,定了定神,便從他手中接過茶盞飲下。
無衣微微笑,“禦守,無衣知今天並不是好時機,但是,君天年幼喪父,著實可憐,現如今又托付給我一個弱質女流,知責任沉重,怕護他不周,有負所托。私以為有禦守相護,再授以武藝,必會安定很多。事先沒有征得同意,還望禦守贖罪。”
“郡主嚴重,君天貴為天孫,拜臣為師,是臣之榮幸。”
謙卑得體,進退有理,遇事不驚,裘牧。
傍晚,雪收勢,卻已是積了腳踝高,光禿禿的皇陵此刻被白雪覆蓋,倒是美景。無衣收回視線,擁了擁寢被,吩咐明月道:“去看看君天在幹什麼,叫來我這兒。”
君天進來,坐在她床榻旁的凳子上,目光低垂。
無衣歎氣:“君天,入土為安,你不必太過傷心。”
君天低聲嗯。
無衣拍拍床沿喚道:“君天,來坐姑姑床沿”
君天順從坐在她身邊,無衣拉拉他袖口,整了整他衣襟,緩緩開口道:“君天的親生母親和太子府怎樣?”
“母妃閉門不出,也不見君天,太子府無人過問,隻有管家護著門府安全。”
“嗯,你那母妃是紀丞相之女,舅舅紀伯淵當值翰林院主簿,雖紀丞相入獄,但紀家功覆兩朝,且你母親一主婦女子,自是沒有什麼人動她,你且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