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曾經是我們小鎮上出了名的美女,能歌善舞,明眸善睞,當年追求她的人據說排隊排滿一條街。那時候她有一個大學生男友,據說感情很好,可是固執的外公為了報恩,把她嫁給了恩人的兒子,也就是我爸爸。這些我都是後來聽外婆說的,據說那個陳叔叔長得跟媽媽的初戀男友很像。

媽媽就是那樣的人,她懷著她的愛情,一直不肯向她的命運妥協,卻又一步一步走向命運的深淵。我常常忍不住想,如果沒有後來的那一切,如果媽媽還是我的媽媽,爸爸還是我的爸爸,我們還是在小鎮上安居樂業的一家三口,媽媽最後是不是就會得到幸福呢?

很久以後,我才知道,有些女人似乎天生就是為愛情而生的,至少一生中會為愛情瘋狂一次。那已經是高三畢業前夕了,董翰良出發去澳大利亞的第二天,朱靜靜在僻靜的操場角落抱著我,哭得死去活來,說她一定要去那邊找他,她認定他是她的初戀,他是她的真愛。那一刻我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她一個秘密,後來一時心軟,還是成全了她的美夢。畢業後,朱靜靜果然不顧家人反對,千方百計地去了澳大利亞。大二時我從高中同學那裏輾轉得到消息,聽說她的真愛讓她墮胎數次,最後還是拋棄了她,她自殺未遂,此後便失去了聯係。當然這是後話了。

阿明是個小個子男人,平頭,招風耳,穿著一件誇張的花襯衫。小眼睛滴溜溜轉,看見我的時候兩眼放光,那眼光就像舌頭一樣我從頭到腳舔了一遍,惡心得我心裏直發毛。我真不知道媽媽怎麼啦,怎麼會看上這樣一個男人,真是一個不如一個。但是媽媽卻評論說阿明人聰明,活絡,有辦法,而且又懂得討女人歡心。她在我麵前一再強調說,我能調到這所中學全是阿明的功勞,讓我好好謝謝他。

可是我就是謝不出口。那天晚上他請我吃必勝客,興奮地跟我介紹上海,也是承諾要帶我去哪裏哪裏白相,還跟我炫耀他的名牌襯衫名牌錢包,可是我意興闌珊,完全提不起興趣。對於媽媽竟然和阿明這種男人在一起,我一直沒辦法原諒。

事實上,阿明才是這家中介門店的老板,媽媽隻不過是“老板娘”,替他打打工。憑借女朋友這個身份,每個月還從他那裏領取生活費,但是不多,捉襟見肘的,現在加上我,媽媽的壓力就更大了。

我想朱靜靜很快就看出來,雖然我的父母“是做生意的”,但是我根本就沒有錢。有一次她拉我逛街,要買DQ冰淇淋吃,而我口袋裏竟然連30塊錢都拿不出。她很大方地要請我吃,我拒絕了。最後朱靜靜咽了咽口水,笑著說,她要減肥,也不吃了。那一刻我是有點感激她的,我知道她其實很想很想吃。

那以後,朱靜靜就很少在我麵前炫耀她的新包包、新衣服什麼的了。我想其實她也不是一個沒有大腦的人,至少她知道避免讓她的同桌感到尷尬。當然,一方麵也是因為她每天都要抄我的作業,考試時還要抄我的試卷。

朱靜靜也會跟我說心裏話了,她跟我說的最多的就是董翰良。她覺得他什麼都好,就是不大懂得女孩子的心思。我想她的意思應該是董翰良不會討她歡心吧。但是,他為什麼要討她歡心呢?看起來他並不喜歡她,而不過是享受她對他的好罷了。

會討女人歡心的男人,是不是就像阿明這樣的,在我麵前也會毫不避諱地和媽媽親昵,每次回家或者出門都是跟媽媽親嘴,有一次我們在一起吃飯的時候,他也會伸出手去摟摟媽媽的肩膀或者腰,一邊眼睛還直往我這邊瞟,媽媽不好意思地推開他。我當做什麼也沒看見,其實心裏討厭得要死。我好幾次半夜起來上廁所,都聽見他們在房間****的聲音,阿明居然叫得比女人還要響。“真是個下流胚!”我在心裏恨恨地罵,祈禱著阿明能早點滾蛋。

誰也沒想到,阿明滾蛋的那一天會來得這樣早。那是高一下半學期期末的一天,阿明突然對我大方起來。那天媽媽在店裏打工,我因為考完試,提前回家了,家裏就阿明一個人在看電視。他見我回來,顯得很高興,熱情地招呼我坐到他身邊來看電視。我說了句沒空,就進了房間,坐到寫字台前準備明天的考試。他馬上跟了進來,站在我身邊,把身體趴在寫字台上,用手支著腦袋,看著我說:“你做作業啊,真辛苦啊!”我“嗯”了一聲,連頭都沒有抬,心裏隻求他快快走開。但是他非但沒有要走開的意思,還伸出一隻手翻翻我的作業,然後又突然伸過來拉拉我的衣服領子。

“你幹什麼?”我本能地把身體往後一靠,明顯得不悅起來。

阿明依舊嬉皮笑臉的,說:“你看你這衣服多舊了,這樣吧,叔叔給你200塊錢,你去買件新衣服。”說完從上衣口袋裏掏出那隻名牌錢包,從裏麵抽出兩張,用力地往我胸口塞。

“我不要!”我奮力地擋開他伸過來、幾乎要碰到我胸部的手,沒想到他忽然撲過來抱住我,臭烘烘的嘴唇直往我臉上貼,“寶貝,讓叔叔親親,叔叔給你錢!”

隻聽“啪”得一聲,然後阿明便重重地跌到地上,用力抱著頭,“哎呦”直叫喚。我呆呆地看著他,再抬頭,看見媽媽雙目圓睜,手裏拿著掃帚,氣得渾身發抖。“我打死你這個畜生!畜生!”媽媽像瘋了一樣,滿屋子追著阿明狠揍。我看見那隻黑色的錢包不知何時掉到了地上,忽然回過神來,撿起來快步走進媽媽的房間,從抽屜裏拿出媽媽裁縫用的大剪刀,連錢包帶錢,一起剪成了碎片,這樣我還不解恨,又把衣櫃裏他的衣服全拿出來,一件一件全剪了。最後才找出一隻破舊旅行袋,把東西全塞進去。

媽媽披頭散發,汗流滿麵,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還在追打阿明。她的嗓子已經啞了,但是她仍在嘶喊:“你這個畜生!畜生!”阿明的臉上已經腫了,手臂上也交錯著幾條黑紫的杠杠,看媽媽已經筋疲力盡了,他忽然一把奪過掃帚,惱羞成怒,準備向媽媽頭上狠狠揮下來。

“滾!”我重重地把旅行袋砸到他臉上,“再不滾我報警了!”

阿明一聽見我說報警,趕緊拿著旅行袋,連滾帶爬地走了。

媽媽一屁股坐到地上,嚎啕大哭,但是由於喉嚨已經啞了,那哭又是無聲的,隻見她大張著嘴巴,上氣不接下氣,眼淚“嘩嘩”地直往地上掉。

我蹲下來,緊緊抱住她。心裏難過得就像被撕碎了一樣。我從來沒見過媽媽這麼傷心過。這種傷心有一種致命的毀滅力,後來我想,是不是就是那一刻,它把媽媽心裏麵最後的一絲幻想都給毀滅了。

媽媽在床上躺了三天,不吃不喝,像大病一場。到了第四天,她起來,翻箱倒櫃地把能找到的阿明的東西全扔了。然後出門找工作。

出門前,她習慣性地在鏡子裏照了照,理了理頭發。我在她身後看見了,她整個人突然就像老了十歲,眼角的皺紋更深更長,皮膚暗淡無光,顯現出一種在歲月和生活麵前節節敗退的絕望和無力,而眼神,眼神是渾濁和空洞的,那裏麵沒有她自己,沒有我,沒有任何人。那一瞬間,我的心脆弱得就像玻璃,輕輕一碰,就掉了下來,碎了一地。

媽媽很快就找了一份鍾點工的工作。從一個體麵的小公務員,到商場營業員,又到小店老板娘,最後又成了鍾點工。媽媽的這個人生軌跡,是多麼不可思議又命中注定啊!上帝就像個惡棍,為媽媽人生的每一步都布下了陷阱,然後眼睜睜地看著她掉了進去。

朱靜靜成了我唯一的朋友。但是我們的友誼並不一帆風順。有一天,趁董翰良打籃球去了,朱靜靜隨手把他放在課桌上的筆記本拿起來看。那上麵畫滿了性感女孩,大概也隻有朱靜靜懂得欣賞了,她一邊看一邊還跟我分享觀後感,說“董翰良真的好有才華哦!他真的畫得好好哦!”我則隨便附和兩聲。但是突然,朱靜靜沒有聲音了,我奇怪地轉臉看她,隻見她怔怔地看著筆記本的一頁。我湊過臉去看,一邊還取笑她:“看到什麼給迷住了?”

我看到那一頁筆記本上畫的不是性感的女戰士,而是一個背影,一個梳著馬尾辮,穿著白色校服的女孩的背影。我愣住了。

朱靜靜抬起頭來看看我:“這個人是你吧?”

我明明知道無可反駁,但還是硬著頭皮,沒好氣地說:“我怎麼知道!”

那以後朱靜靜整整三個月對我不理不睬。平時覺得她話癆,挺煩的,可是她真的不理我了,我也十分不習慣。那種孤獨感每天都像蟲子一樣咬齧著我,讓我坐立難安。我心裏不禁恨起董翰良來,畫誰不好,幹嘛畫我呢!我與你有什麼相幹!

董翰良要跟我說話,我都愛理不理的,有一次他問我借作業抄,我還惡狠狠拒絕了。可是盡管這樣,朱靜靜還是沒有原諒我。

有一天我為了打工,走得很匆忙,把作業本落在了教室裏,不得不坐車回去拿。我到學校的時候,已經放學了,隻有操場上還留著幾個男生在打球。我心裏想著教室的門別關上了,一邊扭動門把手,門開了,我心裏一陣暗喜。結果我剛一腳踏進去,立刻就僵住了。我看見董翰良坐在座位上,對著課桌上翻開的筆記本,兩隻手在課桌底下來回抽動,臉上呈現一種痛苦又興奮的扭曲表情。他猛然見我進來,先是一愣,然後趕緊一抬屁股,以最快的速度拉上了褲子。

我猶豫著要不要進去,但最後為了假裝我什麼都沒看見,我還是硬著頭皮進去了,目不斜視地走到我的座位前,翻開課桌找我的作業本。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緊張,我越想快點離開,越是沒法找到作業本,我心急慌忙地幾乎把整個抽屜都翻遍了。這時我的背後有一個聲音突然響起,把我嚇了一跳。

“你是在找這個嗎?”

董翰良不知道什麼時候從他的座位起來,站到了我的身後,我看見他的手上拿著的正是我的作業本。我都懶得問他為什麼我的作業本會在他的手上,我隻想快點離開。我伸手去拿作業本,沒想到一下子竟然沒拿回來,他把它緊緊拽在手上。我抬頭驚奇地看看他,發現他正直勾勾地看著我,那眼神就像要冒出火來,讓我感到不安和害怕。我連作業本都不想要了,馬上站起身想逃,卻發覺身體忽然被緊緊束縛,根本沒法動彈!我低頭一看,他的兩條胳膊從我身後緊緊把我抱住了。

“你放開!”我大叫。

他什麼都沒有說,隻是死命地把我的身體掰過來,然後,然後就在我隻顧著掙紮,完全還沒意識到怎麼回事的時候,突然眼前一黑,感到他的嘴唇重重地貼上了我的嘴唇!我使勁地想推開他,別看他瘦,這個時候力氣大地驚人,牢牢地把我箍住,使我沒辦法掙脫,同時他的濕漉漉的嘴唇狠狠地吮吸著我的嘴唇,他的濕滑的舌頭正試圖分開我的嘴唇,伸到我的嘴裏來。

我從最初的震驚,到反應過來的抗拒,直到我累了,慢慢放棄掙紮。我任由他的舌頭在我的嘴裏遊蕩,心裏想著難道這就是我的初吻嗎?一個我並不喜歡的男孩子,強行地奪去了我的初吻……而我原來是準備把它獻給我最愛的人的啊!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的眼淚流了下來。董翰良的手臂鬆了下來,但仍緊緊地抱著我。他吻著我的淚水,對我說:“我愛你我愛你……”然而我隻想著我失去的初吻,心裏悲痛難抑。

突然我感覺他的手從我的背上慢慢滑落,一把伸到了我的裙子下麵,迅速地拉下了我的褲子。就在我反應過來準備推開他的時候,他已經把我摁到在課桌上,整個人壓在我的身體上。

“不要!”我叫道。

“我愛你!我會娶你的!”他脫下了他的褲子,使勁分開我的腿,我感覺有一個硬邦邦的東西慌不擇路,一下又一下頂著我的下麵,試圖進去,而他的兩隻手則伸進我的衣服裏,扯開我的內衣,狠狠揉搓著我的****,讓我感覺痛得像要被捏碎。那一刻我的驚慌像天一樣塌下來,幾乎讓我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