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件事,就是導師王明新帶著覃國寧去了趟中和縣。中和縣最近幾年除了大力發展工業外,也在不斷調整經濟結構,發展清潔產業,其中旅遊業被寄予厚望。中和縣西麵有一座山,山勢累疊、形體厚重、鬆柏蒼翠,遠觀氣象萬端,靜穆中透出神奇。其中有座廟,“文革”期間被拆得隻剩下幾座牆基,最近打算修複再請幾個和尚坐鎮。敬長明邀請了老師王明新和師弟覃國寧,目的是根據縣誌再輔以專業知識,把這座廟的建築時間延伸到秦漢時期,然後請人刻石題字什麼的。最好再搜集一些當地神話傳說,使這座廟連同這座山成為本地乃至全國的一大旅遊景點,以便壯大中和縣的旅遊產業。
其實,所謂建築時間、民間傳說、廟的前世今生等內容,中和縣宣傳部、文化局、群藝館的工作人員弄得差不多了,打出來的文檔至少有三百頁,導師王明新不過是對材料提提意見。不過,既然以專家身份出現,必須像個樣子,不能隨意搪塞。於是覃國寧跟著導師王明新在縣宣傳部工作人員陪同下,到深山裏轉了兩天,然後住在縣城最高檔的賓館好吃好喝地翻了兩天材料,最後找相關工作人員開了一天研討會。會上他才知道,導師王明新是“中和縣地方文化資源與旅遊開發”課題組組長,這次參會者有不少是本省學界大腕。研討結束後拿了禮品,臨走時,工作人員給覃國寧塞了一個紅包,說敬縣長特意交代過的辛苦費。覃國寧接過來,厚厚的、挺沉,回去打開一數,整整一萬。
雖然也建言獻策,但沒起多大作用,拿這麼多辛苦費,未免受之有愧。於是覃國寧再見到敬長明時,堅決要退錢。敬長明不依,說賬都走完了,你給我,讓我私吞呀?
無奈,覃國寧寫了篇論文,談中和縣的曆史文化資源和挖掘開發的意義,然後投到一家核心刊物上,版麵費花了六千,算是給自己也給中和縣的“辛苦費”一個交代。
這篇論文導師王明新看到後挺高興,稱讚這是課題組的一大成果,說論文的版麵費讓雜誌社開個發票拿過來他給報銷。但覃國寧沒有找導師報銷。
5
作為C大過去的一名學子,我有六七年沒來過校園了。我不知道為什麼。剛畢業的時候,隔三差五要到校園裏細細逛上一圈,回味回味北門外的小吃什麼的。後來有一次進去,發現推土機正在推那片樟樹林,工人們正在大麵積地移栽樟樹。我一問,原來這塊地方要修一座教學樓。我有些吃驚,大學裏最快樂的時光,很大一部分是在這片濃蔭蔽日的樟樹林裏度過的,邀幾個談得攏的同學,在樹林裏某個水泥石桌上打牌、燒烤、一起讀書、高聲辯論。到處都是三三兩兩的學子,有談戀愛的,有社團聚會的,有吃一大堆零食的,也有聽著音樂看書的,反正,各自有各自的歡樂與幸福。沒想到,畢業沒兩年,那片樟樹林隻能存在於記憶中了。再後來,C大裏麵到處破土動工,修宿舍樓、教學樓、實驗樓、博士樓等,幾天不見,就有一棟樓矗立眼前,空地越來越少,路也日漸狹窄,變化的速度可以用“日新月異”來概括。那個園林似的校園漸漸被一排排鋼筋水泥的樓群所取代,學生多得跟逛集市似的。校園內的那條街道不亞於地級市的步行街,還有車輛絡繹不絕。本來路窄,猛然衝出一輛車,你往往躲避不及。變化太多,我也沒心思去逛了。
這次因為采訪來到C大,感歎時光匆匆、物是人非之外,還有一個感受,就是這裏的學生沒我們過去那麼開心,除了操場上還有一群生龍活虎的年輕人外,其他的,似乎被生活壓得很疲憊似的,走路缺那麼點兒精氣神,沒幾個臉上洋溢著陽光般的笑容。
根據指點,我找到了覃國寧和敬長明的師妹——趙珊珊。
第一次拒之門外,第二次怒眼相向,第三次,我先通過QQ跟她溝通,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希望以這次悲劇借鑒後人,並不想討伐誰或指責誰,但她死活不同意。可到深夜兩點鍾時,她突然發了個短信給我:“想喝酒嗎?到626來。”
“學校準備處理我們了。”她手持罐裝啤酒,盤腿坐在床上,“也好,不是你的,終究不是你的。”
“難道跟覃國寧事件有關?”
“怎麼沒關?我怎麼進來的,覃國寧很清楚!他知道我不是考進來的,而是操作來的。”
“操作成博士?”我不免吃了一驚,“肯定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