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中篇小說 滴血一劍(曹軍慶)(2)(1 / 3)

畢業時,單方向分配到幸福農機廠做技術員。柳雪飛呢,則被分配到幸福農機廠財務室。那時候這已經是很不錯的分工,畢竟都留在縣城。地區師範學校還是大專,好多學生被一股腦兒趕到鄉下,做了鄉村教師。那些鄉村教師無不羨慕他們有一份好工作。

到廠裏不久,兩人都失戀了。

熊同學在學校很活躍,做學生幹部。畢業時上調,分配至團縣委工作。他並沒有一去團縣委大院就踹掉柳雪飛,隻是在單位裏不公開自己的戀愛。他跟柳雪飛解釋,那樣子影響不好。柳雪飛善解人意,也不去找他。過了兩三個月,縣委辦公室主任看上了熊同學,托人把自己的女兒介紹給他。熊同學二話沒說就答應了。他約見柳雪飛,把他的決定告訴她。即使在宣布分手的這一夜,熊同學也沒忘記和她上床。兩件事,柳雪飛都含淚接受了。熊同學後來在官場上做得順風順水。單立人失蹤這年,他已經是幸福縣的副縣長了。

柳雪飛被熊同學拋棄時,單方向和張同學也分道揚鑣了。這裏麵有個小插曲。單方向和熊同學相熟,是同學。柳雪飛和張同學也相熟,也是同學。畢業分配柳雪飛曾有兩個選擇。領導征求她的意見,問她願意去農機廠財務室呢,還是願意去縣檢察院。檢察院當時缺一名打字員,想從中專畢業生中找一個聽話的女孩。領導七選八選,便選中了柳雪飛。哪知柳雪飛不願去檢察院。她的理由是不想改行,學了幾年財務,還是想做會計。當然她心裏也有算盤,總覺得打字員像是下人幹的活。還有呢,她早想著這一生必然要嫁熊同學,他是幹事業的料。自己沒必要想別的,不如管管賬圖個安逸。想清楚後,柳雪飛告訴領導她選擇農機廠。領導說你將來要後悔的,柳雪飛隻是笑笑。領導沒辦法,便把機會給了張同學。張同學在檢察院學打字,兼做一些辦公室的事。有一天晚上加班,趕材料趕到很晚。負責材料的吳科長為感謝張同學,請她消夜吃燒烤。吳科長把自個喝高了,送張同學回家時順便把她睡了。張同學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就已經成了吳科長的人。吳科長三年前離了婚,張同學就像是天上掉下的一塊餡餅,落到他嘴裏。吳科長離婚的原因是貪色,他最終也還是栽在這上麵。雖然張同學後來也離過三次婚,但她永無下崗之憂。她做到了政治部副主任,正科級。

和吳科長睡過,張同學隻能離開單方向。

廠裏老會計做媒,撮合單方向和柳雪飛。柳雪飛愛的心早死了,嫁誰都一樣,無可無不可,順嘴便答應下來。單方向高興死了,能娶上柳雪飛在夢裏都算是高攀。

經過兩年寡淡如水的處朋友,兩人結婚了。直到兒子單立人出生,柳雪飛的心才慢慢又活泛起來。沒有愛情,把日子過好也行啊,隻要有指望就行,兒子就是指望。

但是他們下崗了。不是一個人下崗,兩個人一同下崗了。沒商量,沒預兆。幸福農機廠這樣的小廠說垮就垮了。柳雪飛沒泄氣,單方向也沒泄氣。他們有兒子,兒子從小到大比誰都優秀。守著他,把他送到最好的大學,讓他有出息。單方向有技術有體力,他在路邊擺小攤修自行車。他用機械廠修煉的技術修自行車,真的是小菜一碟。他有理想,先擺小攤修自行車,再開修車鋪修摩托車,然後開一間修配廠修大車。柳雪飛對他的理想從來不置可否。她心裏有一杆秤,老拿他和熊同學比。這不公平,可它就像是柳雪飛心裏頭的鬼魂,動不動就冒出來。就算他開了修配廠,也沒法和熊同學比啊。更讓人喪氣的事是張同學,她的位置本屬於柳雪飛。當初柳雪飛不屑一顧扔掉的東西,現在讓她後悔不迭。

單方向在他設定的道路上往前走,他已經走到中段,有了一間修車鋪,臨街有門臉。修配廠是能望見的未來,單方向正向它走去。柳雪飛也沒閑著。她做事一樣不惜力,送報紙,發廣告,做家政樣樣拿得起放得下。

在和平街租公寓房是柳雪飛的主意,家裏她做主。所有的事情圍繞單立人,他方便最重要。單方向操持修車鋪,別的事不管。柳雪飛隻打鍾點工,即時做即時取報酬。全天候的工作報酬再高,她也不做。她把成塊的時間都用在單立人身上,搞服務,做分析。

單立人卻不明不白地失蹤了,怎麼可能?

柳雪飛在單方向懷裏隻睡了一會兒就又醒來。或者那根本就不是睡,是暈厥。她哭倒在他懷裏,暈厥過去。

醒來時柳雪飛問單方向,“我睡著了嗎?”

“就一會兒。”

“兒子失蹤了,我居然還睡得著。”

“你哭累了,這不是你的錯。”

“什麼你的錯我的錯,趕緊找兒子啊!”

“去哪找?”單方向攤著手。

“要找!不找等死?大海撈針也得撈。”

柳雪飛風風火火,她為剛才的昏睡羞愧。到了金針文印社,她還沒原諒自己。圓臉姑娘根據柳雪飛的口述打印尋人啟事。柳雪飛皺著眉頭,回憶單立人的胖瘦,臉形,衣服顏色和款式。他腳上穿的鞋子,離開家的具體時間。記憶老在搗鬼,柳雪飛拿不準,一會兒這樣,一會兒又那樣。她反複糾正自己,圓臉姑娘一次又一次修改,不勝其煩。柳雪飛又哭起來了。

她說,“你別怪我,我就是記不清楚。”單方向在邊上搓著手,他一點也幫不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