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青春年少的杜鵑花,皮膚細膩白皙幼滑,曲線明朗體態豐滿,即便是她在慵懶倦怠之際,也能透出一股讓許多男人難以抵擋的誘惑。
杜鵑花輟學,不全是因為家庭貧困交不起學費。她脾氣暴躁的父親杜寶貝雖然一字不識,卻懂得讀書的重要。老頭子下過決心,家裏再窮,也要讓自己的孩子至少讀完高中。
杜鵑花之所以輟學,是因為班主任王老師。
王老師就是從這所學校畢業的,然後現學現賣,初中生教初中生。學生們討厭王老師,不是嫌他的教學水平低,是嫌他那雙手。那雙手骨節突起,五指細長,像是機器人的手。沒事的時候,那雙手碰到男學生就敲他們的後腦勺,碰到女學生就拍她們的屁股。
杜鵑花才上了兩個月的初中,就被王老師拍了九次屁股,而且一次比一次重。所以,再一次發生了較為嚴重的拍屁股事件之後,在堂姐的率領下,杜鵑花未經父母許可,就遠走高飛出外打工去了。
那是她第一次遠離自己名叫“花莊”的家鄉,當時,她才十四歲零五個月。
杜鵑花跟著堂姐來到遙遠的南方,在東州露城區打工。
如果從大街上走過,你永遠不會相信經濟發達的地區還有那種黑暗的地方。
在令人眼花繚亂的霓虹燈後麵,有條狹隘的小巷。從小巷七彎八拐之後,是一個簡陋的小工廠,整個工廠也隻是一幢五層的破舊大樓。三樓四樓是車間,五樓是宿舍,二樓是倉庫,一樓則是安全保衛人員的值班室。
那鬼地方雖然悶熱如蒸籠,夏天卻隻有極少幾部電扇,而且經常加班。經理像皇帝,夥食像豬食,工頭像惡狼,工資則低得令人難以置信。好多姐妹幹不了幾天就走了,而杜鵑花一幹就是三年。
三年之中,因為舍不得花路費,杜鵑花一直沒有回家。
杜鵑花喜歡那邊的大環境。
露城區有個特別大的廣場,叫世紀廣場。中間九龍盤柱,四周則青鬆翠柏,綠草如茵,鮮花怒放,像一個真正的花莊。雖然這一切跟他們這些外來務工人員無關,但走在那被濃陰覆蓋的小徑上,蝴蝶和蜜蜂照樣會繞著她飛來飛去,嬌豔的花朵照樣會對她燦爛地微笑,它們對本地人和外來人一視同仁。杜鵑花枕肘躺在芳香的草地上,常常做一些無邊無際的有時是妙不可言的青春的夢。
對於相貌清純、年輕健康的鄉下姑娘們來說,露城賺錢的機會很多,因為這裏遍地都是有錢人和有錢賺的行業。有的女孩兒不久就去了酒店、桑拿、美容美發廳,或其他更神秘莫測的地方,有的則成了香港老板在內地的情人。
杜鵑花的堂姐不久前跟一個矮胖缺牙的製鞋老板好上了,還打算替這個醜陋的家夥生個小矮胖子。
杜鵑花牢牢守護著自己的防線,對那些墮落的現象不屑一顧。
她感覺那種做法很肮髒。她牢記著父親的話:“爸給你取杜鵑花為名,就是想讓你像花一樣,開得紅。將來要爭氣,不給祖宗丟臉。”
可是,杜鵑花不知不覺已經長到十八歲,如此嫵媚漂亮,不能孤芳自賞,百無聊賴之際,也想跟一個男人談談戀愛。
2
那個男人叫黃學民,是隔壁工廠的一名分報員。
他身材矮小,體格結實,可惜精神一點也不示強,總是一副無精打采、愁眉苦臉的模樣。
不過,自從他認識了杜鵑花,他的笑容漸漸多了起來,性格也有改變的趨勢。打一開始,杜鵑花就不知道他的年紀。在懵懂的杜鵑花看來,好像說黃學民二十歲、三十歲或者四十歲都很符合。黃學民開始說話溫和,辦事細心,經常笑眯眯地盯著杜鵑花,直盯得她全身燥熱,心慌意亂。
他們雖然沒住到一起,但是感覺上就像一家人。一起在黃學民的宿舍裏做飯,一起逛大街,一起在世紀廣場上觀賞噴泉。黃學民常常愛把頭枕在杜鵑花柔軟的大腿上,用薄薄的水果刀給她削蘋果吃。
杜鵑花沒有把自己的身體給他,他也不著急要。他們不慌不忙地纏綿著,似乎隻在等待對方開口,似乎兩人結婚成家已經是順理成章的事了。
那時候,所有的熟人都喊她杜鵑花,隻有黃學民一個人堅持喊她那個又樸素又鄉土的名字。每次,黃學民用那厚厚的男中音,發出她那帶著濃濃鄉情的名字時,杜鵑花都感動得想哭。
突然有一天,家鄉托人捎信來,叫杜鵑花火速回去。
她猜不透是什麼事。爹媽的身體都很結實,爺爺奶奶倒是年紀很大了,或許有啥不測。但杜鵑花是家中最小的女孩子,不一定這麼急迫地要她回家操勞呀。
黃學民送她到車站。火車就要開了,他才說頭一句話:“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家裏要你回去結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