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短篇小說 杜鵑花(項有標)(2)(2 / 3)

黃學民其實是在苦惱地想:我不是不想愛你,可是此時此刻的你,哪個地方值得我傾力去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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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鵑花不甘心就這麼混下去,她曾經進行過一次艱難的努力,要改變命運。她想試一試,能不能找回被自己拋棄的親情和父愛。

有次跟黃學民大吵之後,她一個人悄悄買票上了火車,回到家鄉。她鼓足了勇氣翻山越嶺走進花莊,對旁人指指點點視而不見,隻顧急促地朝前走。她想,隻要爹爹肯原諒她,肯收留她,別的她都不會在乎,她寧願跪在地上三天三夜不起來。

杜老伯第一眼看到她,臉刷地變白了。接著,脖頸跟兩顆眼珠一起變得通紅通紅。他指著女兒的鼻子說:“滾!”

杜鵑花囁嚅著想解釋,想懺悔,想跪到地上求情。杜老伯卻根本不容她開口,從廚房裏取出菜刀,“咣當”一聲丟到她麵前,喘著氣說:“你若不滾,就把自己砍了。你若不想砍自己,就把我砍了。”

其實杜鵑花知道爹爹絕對不肯原諒自己,因為她丟了祖宗的臉。

杜鵑花踉蹌著離開家門。走出老遠,她還聽得見屋場那邊爹爹隱約的號啕大哭聲。她明白了,爹爹這三年都是在別人的指指點點中艱難熬過來的。

杜鵑花翻過山頭的時候,留戀地回頭瞅了很久,直到酸楚的淚水模糊了眼睛,直到暮色將那個小小的山莊完全吞沒。

這是她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告別家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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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鵑花好想跟黃學民徹底談一談。

她頑固地想,天還是那重天,樹還是那些樹,花還是那些花,人還是那個人,為什麼就找不回從前溫馨的感覺呢?那個感覺,一定還好好的待在某個地方,隻要費點力氣,把它找回來就行了。

黃學民卻沒有耐心聽她囉唆,長長地打著嗬欠,變得越來越無精打采。

突然有一段時間黃學民不跟她吵架了,對她又溫柔又體貼。

杜鵑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一個夜晚,黃學民輕聲對她說:“我們分開吧。”

杜鵑花脫口喊道:“不行!為什麼?”

黃學民歎息道:“你跟我一樣清楚啊。在一起隻是不停地相互傷害。”

杜鵑花嚷道:“不!你一定另有原因!”

黃學民無奈地說:“哪有什麼原因啊。”

杜鵑花一躍而起,抓住黃學民的領扣,逼問道:“是不是有另外一個女孩在等著你?那個女孩又清純又溫柔又熱烈,能給你當初的感覺?”

黃學民道:“有又怎麼樣?沒有又怎麼樣?這是兩回事。”

杜鵑花含淚哀求道:“民哥,我愛你,請別離開我。”

黃學民被感動了,抱著她道:“我答應你,可你以後別爭別吵別罵人了,好嗎?”

生活似乎恢複了平靜。

有天晚上,杜鵑花下班剛回家,突然手機響了。

她一瞧號碼,是水老板。

這是水老板第一次在她休息時間來電話。她瞅瞅躺在床上的黃學民,走到門口去接。

水老板說:“我請你喝茶。”他說了一個豪華咖啡屋的名字。

杜鵑花不由自主答應:“好。”

其實她心裏並沒有作出決定。不知為什麼,嘴竟然搶在了心的前麵表態。

杜鵑花對黃學民說:“我出去有點事。”不等黃學民反應過來,她就拉開門出去了。

在昏暗的燈光下,水老板似乎比往日更加鬱悶。

他倆隔桌而坐,幾乎不說什麼話。

水老板問她吃什麼,她搖搖頭;又問她喝什麼,她依舊搖搖頭。

水老板不停地喝著紅酒,最後重重地歎口氣:“你不是問過我為什麼鬱悶嗎?我告訴你:我的老婆跟別的男人了。”

杜鵑花驚訝地脫口而出:“您這麼優秀,她怎麼舍得背叛您?”

水老板說:“我們不是一般的夫妻關係,兩個人赤手空拳從內地過來,白手起家,共同奮鬥,親密得就像一個人一樣。”

杜鵑花問:“那個人比您更強嗎?您夫人已經離開您了嗎?”

水老板苦笑道:“如果她找了一個更強的,為了所謂的愛情,勇敢地走出這一步,我倒也寧願成全他們。既然我愛她,就希望她幸福……”

杜鵑花充滿同情地望著那張痛苦的臉,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能聽水老板繼續說下去。

水老板絕望地說:“她居然是跟我的司機!”

杜鵑花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問:“那,那,您怎麼處置他們?”

水老板又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目光突然顯得猙獰:“對司機好辦,打斷他的腿扔到大街上去。”

杜鵑花不吱聲,靜靜地等著下文。

水老板道:“難的是她。我一提離婚,她就自殺。昨天已經是第五次了,我其實剛從醫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