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犬安靜地站在浴室中央,因為頂上浴霸明亮的光而微眯著眼睛,金黃的光線下,他全身都帶著炫目的光彩,蜜色的皮膚和結實的肌肉都均勻地覆蓋在完美的骨架上,恰到好處的寬肩,修腰,窄臀,男模一樣的長腿,連因為地板的涼而略有點瑟縮的光腳板都比蘇致遠大上一號。
蘇致遠冷哼了一聲,給他的體格打了個十分,朝一旁的浴缸呶呶嘴:“躺進去。”
已經洗幹淨了身軀的流浪犬聽話地躺了進去,過大的身量隻能略略蜷曲,蘇致遠又是一陣不悅,直接打開放水的龍頭。
浴缸的水管和蓮蓬頭是分開的,冬天放水,先出來的是水管裏那一截冰涼的,躺在浴缸裏的流浪犬被水一激,條件反射地彈了一下,但是出乎意料的,這隻流浪犬並沒有像沒有教養的野狗一樣亂吠,而是眯著眼睛看了蘇致遠一眼,略帶點責備的意思。倒像是他才是懂事明理的。
“你這是什麼眼神?”蘇致遠順手拿洗發水在他頭上敲了一下,500ml的磨砂大瓶,敲得他頭發蓬亂的腦袋一晃。
流浪犬抬起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揉了揉頭。
確實是骨骼清奇的人,一雙手也十分修長,手指不是那種沒有力度的細長,而是明顯地帶著強有力的意味,這樣的手,不管是拿勃朗寧手槍耍帥還是拿銀鷹殺人都很有看頭,隻是這雙手現在是紫紅色的,兩隻手的小指和手背都生了凍瘡,有幾個已經裂開了,露出鮮紅的肉。
蘇致遠嫌棄地“厄”了一聲,掐了一下他的手,沒好氣地問:“喂,痛不痛?”
他瞪著蘇致遠,蘇致遠開始還以為他是生氣,舉著洗發水瓶子又給了他一下,誰知道這次打了都沒反應,才知道原來他是在思考自己的問題。
“算了,不管這個了,手拿起,不要沾水,我幫你洗頭,以後你手好了自己洗。”蘇致遠按出一點洗發水,嫌棄地搓到那雞窩一樣的頭上。
單調的洗頭動作很無聊,他洗著洗著想起以前黎叔說過的摸骨術,在他頭上找所謂的“天突”“地門”,洗發的泡沫失去管束地流進他眼睛裏,他委屈地看了蘇致遠一眼,像是在譴責他的不專心,蘇致遠順手在他頭上拍了一下,繼續拿這流浪犬的頭當模型使,摸著摸著在太陽穴旁摸到一個傷疤,圓形的,子彈口徑大概在5.5mm,是M4A1狙擊槍的彈痕。
“這是什麼?”他戳了戳那傷痕,看流浪犬還在一臉沉思狀,索性摳了一下,流浪犬疼得差點從浴缸裏跳起來,狠狠瞪了他一眼,力度十足。
蘇致遠沒想到他反應這麼大,把手抽出來一看,上麵有點血跡,原來是傷口裂開了。
“瞪我幹什麼,你那什麼眼神……還瞪!”
蘇致遠性格的一大特色,就是無論何時何地,他都是最有理的人。
也正是因為這樣,“那個人”才會稱他為“暴君”。
洗了一道,衝下來的水像洗菠菜根的汙水,蘇致遠找了防水創可貼給他貼上,又開始搓洗,這次沒有亂摸,但是洗著洗著還是摸到小米一樣的東西,這次在發根上,一個沒捏住,跑了,蘇致遠不動聲色繼續洗,終於動作迅疾地抓到一粒,得意地拿出來湊到燈下看。
三秒鍾之後,浴室裏回響著蘇致遠憤怒的怒吼:“你他媽的,身上竟然有跳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