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來曆(2 / 2)

看他急了,蘇致遠反而不急,擺擺手說“不用那麼快,你放在心上就行。”

景茨躬身站在旁邊,看著蘇致遠抿唇喝茶的側影,瓷一樣蒼白的皮膚,貓一樣的眼睛,還有那隻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身份才養得出的驕矜,忽然覺得時間仿佛倒流了,這個人還是那個住在蘇家老宅裏的蘇七爺,喜怒無常,暴戾陰狠。

喝了一杯茶,蘇致遠起身要走,景茨一路送到門外,蘇致遠說:“告訴你們安爺我來過。”

景茨連連點頭。

其實後麵那句話完全沒必要,就算蘇致遠說“千萬別告訴你們安爺我來過”,他們也會告訴安景蓮,他們拿的是安景蓮的錢,這個落魄的外人的話當然隻是耳邊風。

其實今天來這一趟,蘇致遠本來是直接把大狗的調查結果拿走的,沒想到他們還是要裝個樣子——蘇致遠不是傻子,安景蓮在他身邊安插了那麼多人,隻怕昨晚他剛撿回大狗時,大狗的資料就已經擺在了安景蓮的書房裏。

他雖然有點傷感,卻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現在的安景蓮,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跟在他屁股後麵叫著“七哥,帶我去玩”的小安,他是C市的安爺,呼風喚雨,撒豆成兵。

所以說,蘇致遠不喜歡去安宅,因為每去一次,都感覺自己跟著那些記憶裏的事物一起,又徹底地死了一回。

他終究還是老了。

開門的時候,大狗還在看電視,還是那個姿勢,還是表情嚴肅但是肚子發出咕咕的聲音。

蘇致遠忽然很想他能對自己說句話,什麼都好。

但是大狗什麼都沒說,而是不知道從哪裏拎出一把拖把,等在蘇致遠旁邊,就像蘇致遠昨晚把他走過的路全部拖幹淨一樣。

這混蛋,學得倒快!

蘇致遠惱羞成怒地踹了他一腳,換了拖鞋,進了廚房給他做飯。

十一月十四日,大雨。

C城住不久了。

今天給大狗買了衣服,沒敢帶他出門,怕引來麻煩。

其實他本身就是一個麻煩,吃得多,還容易餓,又蠢,連一句話都不會說。

遲早有一天踹死他。

大狗手上的凍瘡更嚴重了,右手腫得像個饅頭,一戳一個小窩,像在水裏泡得浮腫了的屍體。

真是惡心的比喻。

大概我真的變成個猥瑣的老頭子了。

晚上給大狗刷牙,他很聽話,我掰開他嘴說看他牙口就知道他的年齡,這傻子竟然真的相信,反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多大,隨便我說。

我想他大概隻有二十出頭,最好的年紀。

但是……

快睡覺的時候,竟然有個東西把我的嘴掰開,數我的牙……

這傻狗,要不是看他塗得油晃晃的手實在惡心,我真想一口咬下去。

我把傻狗揍了一頓,扔回窩裏,他好像很委屈的樣子,一直在那念叨“32”。

其實我不止三十二歲。

我好像已經很老了,老到,連活下去的力氣都沒有了。

PS:殺蟲劑很好用,明天再去買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