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在路上(1 / 1)

李原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一個月前,他剛剛在一個廣告公司找了個工作,這次同學聚會,看到以前的同學進了比自己好的公司,一時有點感慨,就多喝了兩杯。

在回家的時候,他不小心少爬了一層樓,闖進了樓下的家裏。

樓下的門竟然沒鎖。

看來小偷還真是饑不擇食啊。

李原住在一個相當破敗的居民樓裏,樓下有一個補鞋兼開鑰匙的小攤,攤主和他的瘸子老婆住在樓梯間下的小房子裏,這樣的地方都有小偷光顧,現在小偷的就業壓力估計也很大。

李原秉著好心走進了樓下的屋子。

他最先聽到的,是還在放著的電視的聲音,上麵是某個旅遊台。然後他才聽見浴室傳來的說話聲,

說話的是一個中年男人,語氣中帶著幾絲敬畏,又似乎有點恐懼。

他戰戰兢兢地說:“六爺,就是這小子為安景蓮通風報信,讓蘇致遠跑了。”

許久沒有回應,隻有斷斷續續的像人的嘴被堵住的嗚嗚聲,像是充滿恐懼,那中年男人叫了一聲:“六爺?”

“做了,扔給安景蓮。”一個很年輕的男聲說道,“不要在額頭上開口子,惡心。”

李原樂了,這是在看黑幫劇呢還是在演黑幫劇呢?再說了,雖然現在黑幫劇是給年輕人看的,演老大這麼年輕還是有點不像話吧……

讓他的思維戛然而止的,是一聲槍響。

那是裝了消音器的手槍,打在人身體上的一聲悶響。

李原在大學時,也曾迷過現代軍事現代武器,他知道真正的槍響是怎樣的。

這不是演戲

他慌忙後退,想逃離這危險的場景,卻急中生亂,在牆壁上撞出了一聲響。

浴室的玻璃出現了一個圓孔,“嘩啦”一下碎了,李原覺得肩膀上一陣熱,又一陣痛,有什麼液體沿著自己廉價的西裝流下來,他回頭想看肩膀,卻被一隻手掐住了脖子。

那是一隻很漂亮的手,白皙,修長,堪比白種人的皮膚,手腕上帶著一串青金石的佛珠,泛著冷漠的光。

李原聽到自己的頸骨傳來“哢嚓”一聲。

他窒息前,看到了一雙憂鬱的暗綠色眼睛。

直到坐上開往B市的列車。蘇七的心裏才稍微安定了一點。

他帶著大狗坐的是趟普通列車,車廂裏簡直是滴水成冰,不少旅客都是自己帶了毯子。他們出來的時候太匆忙,蘇七隻裹了件舊的大衣,冷得不行。大狗也隻穿了一件蘇七用來給他做“窩”的軍綠色大衣,但是這件衣服他穿上一點也不像個盲流,反而像個落難的王子。惹得坐在對麵的女生頻頻借著毯子的掩護偷看他。

蘇七自己凍得縮在椅子裏,看見大狗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頓時來了氣,桌子壓著邁不開腿,他握著大衣口袋裏的手槍在大狗肋骨上磕了一下。

“喂,你知道我們要去幹嘛嗎?”

大狗溫和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蘇七哼哼了幾聲,畢竟是睡意上來了,漸漸就縮在椅子裏睡著了。手還在口袋裏握著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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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紅是一個乘務員。

這晚,當她去關18號車廂裏的燈,看見一個英俊的混血男人,穿著件不甚幹淨的軍大衣,筆直緊繃地坐在靠近過道的位置上,他眼睛亮亮的,不時看一眼身旁裹著大衣睡著的男人。

葉紅幾乎有一種錯覺:

如果加上兩隻高高聳起的耳朵的話,這男人簡直就是一隻守著主人的大狗。

關完燈走過他們的時候,葉紅好奇地看了那個睡著的男人一眼。

幾乎是猝不及防地,那個混血男人警覺地轉過臉來,看著葉紅。

那一瞬間,葉紅整個人都好像落進了冰窖裏。

明明是在昏暗的車廂裏,那個混血男人的眼睛卻帶著兩點幽冷的光,像是被侵犯了領地的狼。

葉紅幾乎是深一腳淺一腳地離開了18號車廂。直到半個小時後,明明是坐在乘務員休息室的電爐子旁,葉紅仍然覺得身上一陣陣地發冷。

她這才知道,那個男人,並不是溫順的家犬,而是凶狠殘酷的野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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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車廂裏,一片安靜,隻有乘客的呼吸聲,大狗拉開了車窗上的簾子。火車正經過市區,外麵是輝煌的萬家燈火,流光溢彩地蔓延到車廂裏。

他站了起來,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脫了下來,在座位上做了個圓圓的窩。

但是他想了想,又把衣服拿了起來。

他站在那裏,看著對麵裹著毯子睡在一起的一對情侶,火車外的光照在他臉上,他的眼神有點迷茫,又有點探究。

最後他坐了下來,小心地用大衣把自己和睡著的蘇七裹在了一起。

他看了一眼睡得安穩的蘇七,安靜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