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附錄二(2 / 3)

麵對災難,麵對心靈,詩人何為?我們毫不費力地從網上檢索梁平,且不說從地震到來時,梁平第一時間呼籲國家為罹難者下半旗誌哀的詩寫,到什邡穿心店地震詩歌牆的選址;且不說從汶川地震一周年紀念,四川省省委宣傳部,四川省作協舉辦的《銘記》、兩周年舉辦的《春回天府》、三周年舉辦的《四川開滿鮮花》幾個大型詩歌朗誦會,以及《瞬間與永恒》《春回天府》大型詩畫冊的出版發行,單是在三年時間流逝之後的今天,長詩《汶川故事》的問世,足以看到詩人梁平勇於文學擔當的可貴品質。

《汶川故事》是平凡而又出類拔萃的,普通又超乎尋常的,它像所有抒寫地震的詩歌一樣,奉獻一顆赤子之心;但它又是梁平自己的,獨一的心靈鏡像。一首詩,無論是抒寫個體生活的私處,還是人類生存的寬度,其人生深邃處的開掘,生命精神的俯仰,皆會因詩人心靈感知的差異和觀念的取舍而有所不同。詩歌擔當決定了梁平詩歌的價值取向,他的《汶川故事》所承載的並非一時事件的局限,而是地震的具時事件所帶來的無限心靈震波。他以形象和審美的方式,呈現出最生動最具認識價值的災難現場、領導核心、社會群體、地理麵貌、民族氣度,是由來已久的自然和人類的抗爭與挑戰,是文明進程中命運和時代的湧動與思辨。從這個意義上來看,《汶川故事》還是一部與苦難抗爭的中華民族的心靈史和情感史。

二、詩體與反思:

毫無疑問,梁平是一位具有優秀素質的成熟詩人。他深知,如果隻會一味地讓文字具有時間複製和還原的能力,那麼這種誠實就勢必喪失掉一個詩人應有的詩意情懷。因此,他在自己的創作實踐中,不斷嚐試著跳開假、大、空的“政治抒情詩”或“主旋律詩歌”(如果“政治”這個詞彙,也要在與時俱進的新與變中成長,我倒是非常願意接受“時代抒情詩”和“新抒情詩”的提法)的誤區,改變“集體言說”的方式,並以詩人自己的最大限度保持詩歌應有的藝術品質。

旨意在創造,主要體現在詩人梁平的文本探索上。《汶川故事》顯示了梁平渴望將新聞報道、評論、官方發言、傳記、影視劇本、抒情詩與敘事詩等各種文體整合於詩歌的先鋒意識。

《汶川故事》的副標題中,明確指出了本詩的詩體特征:“詩報告”。“詩報告”並不是梁平的首創,這是近年來詩人回歸社會現實,回歸人的普遍認同,融入時代精神,在自我真切感受之上作認真思考和探索的重要成果。盡管概念的提出時間較短,但是文化根基卻相當深遠。從百年詩史的“紀實以詩鳴”的文學傳統,到解放戰爭中元帥詩中的新聞報告內容,再到20世紀70年代的文本自覺,特別是張永枚反映南越入侵我國西沙群島、我國軍民英勇自衛反擊的《西沙之戰》,將“詩報告”這一題材廣泛引入了人們的視野。此後,依然不乏這一詩歌文體的自覺探索者。他們的作品,“便是敏感的他們關注社會現實的結果,是重大社會新聞事件觸動了詩人的詩思與詩情,他們將詩歌藝術與新聞報道有機融合起來,呈獻給我們。”(西籬《人民的生存和天、地是歌唱的源泉,是唯一的真詩》)。

在《汶川故事》中,梁平進一步完善和鍛造了“詩報告”的熔鑄成分,以先鋒性和創新性顯示了一個成熟詩人非同凡響的整合能力。他吸取和發揚了敘事詩的審美特征,不僅特別關注詩歌結構的創設,“序詩”和“尾聲”既構成了整個“詩報告”的圓融彙通的整體感,同時也營造了濃烈的情緒場和清晰的評判,中間三章則在一個時間的起始點,呈線性觀照,震時、震後,過去,現在;又呈放射性掃描,拓展情感空間,個體、群體,具象、全貌。他還關注現代性內涵與古典元素、民間意蘊的並融和光合,比如:

有一個記憶叫漢旺時間。

那是北京時間、倫敦時間、紐約時間,

甚至世界上所有移動排列的時差,

一統在鍾樓上那個永遠的定格。

漢旺是漢王的諧音。

時間是東漢光武帝用過的時間。

時間是靈魂叩問過的時間。

一個小鎮鑲嵌在四川盆地的邊緣,

與汶川、北川、青川有關,

與德陽、綿陽、阿壩有關,

與藏有關,與羌有關,

與四川有關,與中國有關,

與人類那場劫難有關。

——《第一章 夢斷五月·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