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凝得如同冬日的墨汁般濃稠,一彎明月掛上天邊。
戰士們列隊候命。火把熊熊燃燒,火光熒熒閃閃,如潮汐般掩映浮蕩。
連禎緩步從隊列間走過,在一個士兵身邊停了下來。他目光所至之處,是士兵手裏握著的大刀。士兵會意,連忙恭敬將大刀奉到連禎麵前。
連禎雙手接過,順勢朝前劈下,隻聽呼嘯一聲,刀光粼粼,竟比月色更加閃耀,似乎把風裂碎了一般。
“刀柄堅厚,刀身平實,鋒芒銳利,光如流水,色如冷霜,好刀!”
士兵激動得雙目圓睜,大帥在戰場上的榮光,早已經如同傳說般在士兵當中流傳。他緊抿著嘴唇,許久才憋出一句話:“是,大帥。我叫孫虎。這刀是出征前我太爺爺交給我的。”
連禎笑了:“風之刀孫驍孫老將軍。本帥仰慕老將軍風華已久,無奈老將軍歸隱山林,一直無緣得見。流霜寶刀鋒芒畢露,物似主人,想來老將軍雄心壯誌必不減當年。孫虎,好好幹,別辜負了老將軍對你的期望。”
“是,大帥。”孫虎高亢的聲音久久回旋。
目光流連而過,周圍是一張張年輕而又堅毅的麵孔,連禎緩慢而又鏗鏘地說:“我連國自高祖忠武帝以來,曆經236載,無數的英雄好漢為了連國前赴後繼,鞠躬盡瘁。而今我們手上握著先輩傳下的刀,就意味著接過守護連國的重任。”
狂風吹得連禎身後的石青色披風獵獵作響,青銅細鱗鎧甲、銀白戰袍仿佛黑暗中淩厲的閃電。他仰首望天,沉默著,卻散發著讓人無法忽視的力量。仿佛隻要是他願意,即便是九天寒月,也盡在他的擁攬之中。
“拿酒來。”連禎喝道。
一旁的殷浩隨即捧起一壇酒送到連禎手上。
連禎右手出拳猛擊,壇子上方“砰”一聲,驟然裂開了一個大口,濃鬱的酒香伴隨著噴湧而出的淡黃色酒液隨風彌漫。
滿上了一碗酒,連禎雙手舉起,眼眸不再冰冷如霜,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壯懷激烈:“這碗出征酒,我代陛下,代連國百姓敬各位,連國萬裏錦繡江山,百姓安居樂業,全賴各位以血肉之軀鑄就。”說完他一仰頭,將酒倒進嘴裏,然後將手中的酒碗高高擎起,甩在地上,放聲大喝:“出征酒,壯英雄膽。壯士心,光耀日月!”。
殷浩猛地舉起酒壇,狠狠地將它摔了個粉碎。濃鬱的酒香伴隨著淡黃的酒水四處飛濺。他鷹般銳利的眼環顧四周,舉起右臂咆哮著:“護我連國,至死方休。”
“護我連國,至死方休。護我連國,至死方休。”
將士們整齊的呼喊仿佛從地底深處噴湧而出,那是一種排山倒海的力量。
烈烈的陽光照耀大地,蟲兒一聲接著一聲,呱噪地叫著。
城牆上,殷浩正來回地檢查著布防,絲毫不敢鬆懈。
一匹駿馬從遠處疾奔而來,馬背上的人在離城門的不遠處,擲下一個包裹,毫不停歇,他調轉馬頭,揚長而去。
一個士兵從城牆上垂下一根手指粗的麻繩,順滑而下,拾回包裹後,又順著麻繩爬上城牆,將手裏的包裹交給殷浩。
打開赭色包裹,裏麵是一幅素白雪鍛,上麵龍飛鳳舞地寫了幾行字,殷浩心下了然,這必是陶威下的戰書。
“威奉吾齊國賢主之令伐連國,旌麾至處,所向披靡。管城,連國之鄙,微不足道。殷浩,稚氣小兒,不足掛齒。威今率精兵八萬,願與將軍會獵於此,一決雌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