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3章(2 / 2)

袁世凱見他問得突兀,心中甚是驚愕,忙正色答道:“皇上發憤圖強,鹹與維新,乃曠代之聖主。臣不能議君,複生何問此言?”

譚嗣同也不答話,又直率地問道:“足下既知皇上為聖主,變法為圖強,而今乃有人欲謀害皇上,阻撓維新,試問閣下將何以處之?”

袁世凱變容易色,怵然答道:“君難臣死,為千古之大義,舍身衛國,乃軍人之天職。不過皇上今日,君臨天下,朝野安寧,何難之有?複生此言,未免太過了。”

譚嗣同道:“君如不信,現有皇上衣帶詔在此,請足下觀看。”說著,便將光緒密詔捧出,交給袁世凱。袁世凱先跪下行了大禮,然後接過詔書,就燈下細看,隻見那密詔上寥寥數語,雖未用朱,但墨澤鮮明,卻無疑是皇上的親筆。他略微沉吟了一會兒,忙將那詔書交還給譚嗣同,然後問道:“既然皇上有詔,為臣子者敢不拜命,但不知複生有何見教?”

譚嗣同驀地站起身來,雙目炯炯,直視袁世凱道:“國事急矣!今日可能救聖主,助維新者,惟在足下耳!足下欲救則救之,如不欲救,便請到頤和園去告密,殺了我譚嗣同,足下的富貴也就可以朝夕立至了!”

袁世凱聽了,心頭一怔,厲聲答道:“君以袁某為何等人也?聖主為我輩共事之主,仆與足下,同受皇上之知遇,同為血性之男子,君國有難,人人有責,救聖主,衛新政,豈足下一人之事麼?隻是仆性愚鈍,不知如何營救,還望複生兄指點才好。”

譚嗣同道:“足下如真有救國救民之心,亦易事耳。如今欲謀害皇上者,最毒莫過榮祿一人耳。足下如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帶數千新兵入津,宣讀皇上密詔,捉拿榮祿正法,然後布告安民,入京勤王,守護皇上,保衛新政,仿西鄉隆盛故事,則我國之維新大業垂手可成,而足下亦可以為國為民立萬世不朽之功業了!”

袁世凱聽後,沉吟片刻道:“此事還須從長計議。若皇上能於九月閱兵時,疾馳入仆營中,傳聖旨以誅奸邪,仆自當奉命討賊,誅榮祿如殺一癩皮狗耳!”

譚嗣同道:“事急矣,皇上性命已在旦夕之中,又怎能待到九月?”

袁世凱道:“便欲動手,也需一些時日,怎能求急?即如我營中糧械子彈,均在天津榮祿掌握之中,必須先將糧彈領足之後,方可用兵。此乃軍事常識,複生一定是懂得的。”

譚嗣同見他有推諉之色,便近前一步,握住他的雙手道:“糧彈事小,豈能難倒足下?但看有無此大智大勇的決心罷了。今上諭甚急,足下既已授職兵部,便有責任救君國之大難。如能報君恩,救國難,為天下黎民立奇功大業,在公一舉;或者貪圖富貴,告變封侯,累及天下,為害國民,亦在公一舉!嗣同為維新事,早已將此生命置於度外,願以此一腔熱血,灑在足下麵前!”

袁世凱見譚嗣同大義凜然,不可抗拒,忙道:“足下何出此言?想我袁某,三世深受國恩,今日又蒙皇上殊寵,雖肝腦塗地,也難報君父之恩於萬一也,怎能喪心病狂,賣主求榮,為後世萬代所唾罵?容某回小站後,立即準備,但能有利於君國,必當死生以之,雖赴湯蹈火,也是在所不辭的。”

譚嗣同以為他答應了,又見他說得懇切,信以為真,便與他一言為定,再三叮嚀之後,始揖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