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勝被一隊幽門螺杆菌押解著上路了。

他們走的是一條人跡罕至的小道。這隊幽門螺杆菌,懷道對家鄉的渴念,一路催趕著長勝,快點,快點,快點!

長勝卻走不快,一條細細的精鋼鏈子穿過了他的左側鎖骨和右腳的跟腱,而緊緊地拴扣在一起。這鎖骨就是俗稱的“琵琶骨”,而足跟腱則是常說的“大筋”。江湖上堅信這兩樣中的任何一個隻要被挑穿,馬上就成了廢人,不論你是個怎樣的好漢!而長勝是被雙雙挑穿的。長勝,這個士兵,這條漢子,算是完了。

晌午時分,他們來到了一個十字路口。路口中間,是一株極大的古槐。環繞著大樹樹幹,是一家鄉村酒店,一家鐵匠鋪子,一家雜貨鋪子。

他們正走得又饑又渴,便決定在這裏打尖。他們走進酒館,將酒館擠得滿滿當當。

酒館裏的老漢和少女忙出來待客,他們一見一隊古怪的細菌押著一個渾身是血的當兵的,不禁嚇了一跳。

“怎麼啦?不待客是怎的?”幽門螺杆菌的頭頭羅馬見狀很不高興,他瞪著眼睛喝問道。

“待,待,來的都是客,來的都是客。”老漢忙賠笑道。開飯館的嘛,隻要你掏錢就是了。相逢開口笑,過後不思量。

“都有些甚麼吃喝?”羅馬又問道。

老漢說:“鄉下地方,隻在些自家煮的豬頭肉,自家烙的鍋盔,手擀的臊子麵,槳水麵。還有自家煮的糜子黃酒——這卻是祖傳的手藝,老字號了,十裏八鄉的人都來這裏打酒。”

羅馬掏出錢袋,數了數,皺著眉頭說:“大帥過日子太摳了,給的盤纏哪夠呀!那就一人一碗黃酒,一碗漿水麵。”

老漢和少女點了人數,正要進入裏間,羅馬又補充道:“沒有他的——”他指著長勝說:“不要算他!”

老漢和少女憐惜地望著長勝,長勝望著羅馬笑道:“飯不給也就罷了,酒還是來一碗吧!”

羅馬對長勝說:“不是我克扣你,大帥的給的盤纏就沒你的!反正你的日子就要到了,多吃一碗少吃一碗打什麼緊!”

酒和麵一碗一碗端了上來,清酸清香的漿水麵很對這幫幽門螺杆菌的胃口。他們埋頭痛吃進來,吸得呼嚕呼嚕。吃了一氣後,他們才端起酒碗喝酒。長勝見這酒色如褐色琥珀,一種清香撲鼻而來,不由得喝道:“好酒!”

但螺杆菌們卻紛紛呲牙咧嘴地說道:“不好喝,不好喝!”有個細菌抓起桌上的醋瓶往酒裏調了一注醋,再嚐了一口點頭說:“這還差不多!”其它細菌紛紛仿效,都往酒碗裏倒醋,屋子裏頓時酸氣熏人。

老漢跌腳歎道:“把酒糟蹋了,把酒糟蹋了!煮黃酒最怕的就是酸味,我家黃酒一點酸味都沒有,才有今天的名聲。你們這是糟蹋酒哇。。。。。。”但細菌們誰也不聽他的,依然調醋調得不亦樂乎。

長勝對老漢說道:“你這是對牛彈琴!你全當這些都是你釀的醋,不就得了?”

老漢歎道:“唉,唉,也罷,也罷!這醋也是自家做的呢,也是,也是。。。。。。”

少女端著一碗酒來到長勝麵前,“大哥,您喝吧,這是我家裏的酒,不要他們的錢的!”

長勝感激地說:“謝謝!小妹,你叫什麼名字呀?”

少女笑了笑,老漢說:“叫圓圓,八月十五生的嘛。”

長勝說;“好,好名字。”他望著圓圓,突然心中一動,圓圓美麗善良的眼睛,似乎很熟悉,對了,這雙美麗善良的眼睛,極像田田!

長勝歎了口氣,低下了頭,他端起酒碗正要喝酒,突然一道鞭子淩空抽來,長勝的酒碗當啷掉地,摔成了兩半。

大家都吃了一驚,抬頭看去,隻見是羅馬,他獰笑著,鞭子在手裏還搖晃著。

圓圓眼淚湧了上來:“這是我家的酒,又不要你的錢,還不行嗎?”

“當然不行,我說過不讓他喝,就不讓他喝!你給他酒,這是折我的麵子!讓開,別以為你的個女的,我就不敢打你,別找著挨鞭子!”羅馬晃著鞭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