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軍見長勝後喊道:“哈哈,原來是小鬼長勝,老同學長勝!”他向長勝揮揮手,示意長勝坐下,自己也一屁股大馬金刀地坐在沙發上。

朱軍還是那樣盛氣淩人,霸氣逼人。他往這兒一坐,周圍的人,別說衛褚二人了,就連鐵尕二鴉,這兩個海派灘上的黑社會老大,竟也是恭恭敬敬,如同誠惶誠恐的下屬一樣。可知朱軍的富貴權勢顯赫到了何種的地步!

朱軍隔著墨鏡打量了長勝一番後說:“幾年不見,沒想到長勝出息成了這樣一條好漢!”

長勝看著朱軍,隻是笑著。

“你也脫下軍裝啦?這就對了,到海派灘上來,掙點錢,不比當兵強!當兵的,活著是個白細胞,死了是個膿球,就成了垃圾,就要被排出這個世界,連個裹屍的席子都沒有!我算是看透了!人啊,命最值錢;而錢呢,又是人的命!所以長勝你呀,來到了海派灘,就要好好享受生活,熱愛自己的生命。還要好好賺錢,賺大把大把的錢,這樣才能活出質量!拿瓶酒來,咱兄弟見麵,豈能無酒!”

鐵老鴉親自拿來了一瓶酒,是一瓶人頭馬。朱軍看見瓶子後喊道;“不要洋酒,拿瓶白幹來!”

鐵老鴉又拿來了一瓶茅台。朱軍拿起酒歎道:“咱當年喝的是什麼?一塊多錢的散二徽!現在這些酒再也找不到了。不要小杯子,拿兩個大碗來!”

尕老鴉拿來了兩個碗,朱軍將一瓶酒倒進兩個碗裏,剛剛倒滿了兩碗。

“來,咱倆喝酒!”朱軍端起碗,碰了下長勝的碗,然後一仰脖咕嘟咕嘟喝了一半。

還是那種旁若無人的樣子哪。長勝也端起了碗,喝了一口。

“多下點!下去一半,最少三分之一!”朱軍喝道。

“他不能喝了,他今天已經喝醉啦!”方方搶下長勝的酒碗說。自朱軍一進來,方方就緊靠著長勝一聲不吭,這會兒她終於說話了。

“你!”朱軍瞪圓了眼睛,看著方方,然後又笑了,“長勝現在有人管了,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呀?”

長勝又奪回酒碗道:“今天不能不喝!”說完他一仰脖喝下了一半。

朱軍大笑道:“好!”然後他對方方說:“你倆不知道呀,長勝在學校時就是個杠子頭。跟別人打賭,就是這樣一人一碗散高粱,要一飲而盡,不許歇氣。長勝真的一口氣喝完了!那時學生們才剛學著喝酒,哪見過這個陣勢,對方當時就嚇得拱手稱臣。但長勝卻整整躺了三天!”

你記錯了,那次賭酒的是老J和老K,兩人都一氣喝了半斤。第二天兩人都沒去上課,兩人都躺在床上,一個不敢看另一個。不過長勝還是說:“你說的對,朱軍!”兩人又幹了一口。沒有人頂撞朱軍,這也是學校裏的習慣。

“那時我就說過死命地學習呀操練呀,能頂什麼!老子出來後肯定要比他們強!我說的沒錯吧?”

是啊,你當時就是這樣說的。我們這些出身低微的,進校後都把你視為天神。你出身於單能幹細胞高枝——這便是軍隊高幹家庭,高大魁梧,運動健將,想打誰就打誰,走起路來都像螃蟹一樣橫著走啊。而且出手闊綽,經常請大家吃飯。但慢慢地你就叫我們失望了,我們發現你有一個叫我們難以啟齒的毛病,就是你竟然是個小偷!你撬門扭鎖,誰的你都偷,同學的,熟人的,朋友的!一個響當當的好漢,怎麼成了一個小偷,我們都臉紅了。

“出來後混了一段時間,我就轉業,做起生意來。咱用軍車,軍艦,軍用飛機倒東西,又快又保險——誰敢來查?玩似的就發了。咱們都是軍隊上出來的,我還是軍人高枝,我告你,軍隊裏最黑了,越高越黑。你脫下軍裝就對了,為誰賣命呀?”朱軍說完端起了酒碗一口喝幹,說:“再拿一瓶!”

是啊,在學校裏你要吃好的,喝好的,玩好的,錢不夠花了就去偷,就去搶——後來你還裝成蒙麵大盜搶劫——這樣反倒叫我們能夠接受些。不知你對現在的錢滿足不?也未必滿足吧。因為人就是既得隴,複望蜀,欲壑難填的。不同的是那時偷盜畢竟是做賊,一旦敗露就會身敗名裂。而現在你這樣做生意卻成了人類的精英,社會的棟梁!長勝也將碗裏的酒一口喝幹。

朱軍拿起第二個瓶子倒酒,一邊倒一邊說:“竊鉤者誅,竊國者侯,從古到今都是一樣。所以做事就要做大事,弄錢就要弄大錢!這是我的切身體會啊。而且錢哪有個夠?人都是既得隴,複望蜀,欲壑難填的!”

“說得好!”長勝先端起了酒碗,碰了一下朱軍的酒碗,一仰脖喝了一大口。

朱軍說:“好!”也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砰地放下酒碗說:“好兄弟,果然是個明白人!”然後他對方方和鐵尕二鴉衛褚二人說:“你們不知道,上學時我就很看重他,雖然當時他又瘦又小又土氣,可不象現在這個樣子。”

方方問:“當時他是怎麼個樣子?又小又瘦又土氣麼?”

朱軍哈哈大笑道:“比那樣還灰不溜秋!不過,你們可不知道他有多倔,簡直倔得可怕!別看他現在一副很隨和很紳士的樣子。”

方方問:“他有多倔?能倔到什麼程度?”

朱軍說:“跟我打了整整一年的仗!當時他可不是這個樣子,又瘦又小,我一拳打他三個跟頭!每次都要打到他實在爬不起來的程度。可他第二天又找來了,又打,再次到爬不起來為止。但第三天又找來了。他就是這樣的人,你說是不是倔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