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經由不得自己了,很艱難地生下了孩子,幾乎連命也一起送掉,但總算母子都平安。
看著繈褓裏粉嫩的幼兒,不由地笑了,這麼久以來,這是第一次真實的微笑。
然而命運卻待她甚薄,孩子生下來才七日,便夭折死去了。
皇上為了不讓她知道,一直沒有告訴她,過了一個多月,她才終於從隱隱藏藏的宮人口中得到了孩子的死訊。
死了也好,死了就少了麻煩了。
她仿佛有些漠不關心地想,卻經不住心痛如割。忽然看見朱見深淒涼的麵容,才隻一個月,他便仿佛瘦了一圈,心裏便不由地酸楚,這卻讓她如何是好?
但手卻立刻握住了腰帶上的玉飾,不,千萬不要忘記自己的初衷,嫁他本就是為了要報複。
淚水再也未流出來,這一世都悔在自己的固執下了。
太子佑堂
於是一切便都如常,還是專寵於前,新皇後也對萬貞兒十分客氣,嬪妃們更是望則生畏,仿佛是都如意了。
然而皇帝畢竟是皇帝,那麼多的美人,年輕而嬌媚,總是時時就會臨幸什麼人。萬貞兒卻不在乎,這男人本不是她的,她也從未曾想過他會是她的。
一日,內侍悄悄稟報,張淑妃有了身孕。
她沉思許久,開了一劑墮胎藥命人送給張淑妃,果然傍晚的時分便傳出消息,張淑妃失足跌倒,致使龍種流失。
她笑笑,又命人送去補品,隻要是能如她心願的,總是能好好地存在於這個宮中的。
然而皇上看她的眼神卻有些不同了,大家都心知肚明,懷了龍種的人自然會處處小心,怎麼會失足跌倒,然而他卻也並沒有說什麼。
有一時間,她心裏有些微地悔疚,但隻要是手指一觸到玉飾,便立刻心硬如鐵。
然而卻總是防不勝防,不久又有宮人來報,說是柏賢妃悄悄地產下了一個男嬰,如今被嚴密地保護了起來。
她便不由地惱怒,然而卻不動聲色。
皇上忽然有了兒子自然是十分欣喜的,不久後便封這孩子為太子。
她也並沒有表示出什麼來,隻是靜靜地等待一個機會。
忽一日,從賀縣夷疆進獻了美女。
萬貞兒親自撿選,許多女子體態妖妍,容貌各異,年輕而嫵媚。她從她們身前穿過,她們便恭敬地跪在地上,她覺出自己的老來,歲月真是不肯留人的。
忽然見到一個女子,雪膚如玉,眉若遠山,雙眸如點漆,她凝神看著她,看了許久,才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那女子回答:“小女子紀春紅。”
紀春紅?她又熟視了這女子半晌,笑道,“很好,你到掖庭看管內藏吧!”
紀氏女子連忙叩謝,她若有所思地又說了一句:“皇上經常會去翻閱書籍,到時候你可要好好地伺侯著。”
轉過身,唇邊不由地掛上一絲冷笑,心裏卻冰冷如水,到底這樣作對不對呢?
成化四年春,我在掖庭觀書,偶遇宮女紀春紅。
這女子靜靜地站在角落裏,全無聲息,便仿佛不是活物。
我從她身邊過,手裏的經書落在地上,她便走上前來幫我撿起了書。
我接過她手裏的書,然後便看見了她一雙漆黑的眼眸,一種悲傷的感覺立刻湧上了心頭,這女子的雙眸居然與貞兒長得一模一樣。
年青的女孩總是有她們的可愛之處,更何況這個女子又是十分美麗的。
我凝視著她的眼睛,這樣的一雙眼睛,除了更加年青外,幾乎就是貞兒的翻版。
我不知道這個女子從何處而來,我問她:“你叫什麼名字?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你?”
她回答說:“奴婢紀春紅,本是賀縣土官之女,因為在與天朝的戰爭中失敗了,所以才被進獻入宮的。”
我點了點頭,這女子口齒清晰,說話的聲音十分悅耳。
我看著她的模樣卻總是覺得悲傷,可能是因為她和貞兒長得太象了。這些日子,貞兒一直在努力地刺傷我的心,她作的事情我並非不知,但我卻不敢詢問她。那樣虛幻般的感情,總是在困擾著我,我知道她從未真正喜歡過我。
想著我那些被強迫墮胎的嬪妃,我不明白到底是什麼使她這樣恨我。
我說:“我在找十三經注疏,你可知道放在哪裏?”
她立刻找到了那書的位置,並送到了我的麵前,我說:“你讀過書?”
她羞赧地笑了笑,潔白的臉上飛起了一朵紅暈,“我小的時候讀過一些,不過現在都忘記了。”
我笑了笑,“很好了,我的那些貴妃,連自己的名字都未必會寫。”
她抿著嘴笑,不說話。
我便抓住她的手,她的手細柔而光潔,我輕輕撫摸著她的手,心裏卻又湧起悲傷,貞兒,她為何要如此刺傷我的心。
她象一隻羞怯的兔子一般麵紅過耳。
我輕輕一拉,她便跌進我的懷裏。
解開她的衣帶時,我分明感覺到了心裏報複一樣的快感。
這女子長得實在是太象貞兒,因此我便毫不憐惜地摧殘她,使她在我的身下嬌呼落淚。我心裏也不由刺痛,我努力不去看她的眼睛,隻有這樣,我才能繼續下去。
自那日後,我便日日與這女子歡愛,幾乎已經忘記了這個世界上還有萬貞兒。
然而,在心裏最深的地方,總有一個角落是我不願意正視的。即使是在最快樂的時候,我也會忽然感覺到悲傷如潮水般來臨,我的愛情,為何會變成了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