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爾看著越來越近的朱赫來和押送兵,焦慮萬分,心裏亂成一團。

“怎麼辦?”

在最後時刻他才想起口袋裏的手槍。等他們走過去,對著那個端槍的背上開一槍,朱赫來就得救了。瞬間做出的決定一下子控製了他混亂的思緒。他拚命咬緊牙關,咬得都生疼了。他記得,昨天朱赫來對他說過:“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必須有一群勇敢的弟兄……”

保爾迅速地瞟了瞟四周。通往城上的路靜悄悄的,連個人影也沒有。前麵的路上,一個穿著短風衣的婦女急匆匆地走了過去,她是不會礙事的。他看不見十字路口另一側大街上的情況,遠處通往車站的路上也隻有幾個行人。

保爾走到公路邊上。在他們相距隻有幾步遠的時候,朱赫來才看見保爾。

他用一隻眼睛瞥了保爾一眼,濃眉立即一抖。這突然地相遇使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導致後背頂上了刺刀的刀尖。

“快走!快走!小心我用槍托砸你!”押送兵用刺耳的聲音吼了起來。

朱赫來又大步向前走去。他想對保爾說話,但又克製住自己,隻是揮了揮手,打了個招呼。

為了不引起黃胡子士兵的注意,在朱赫來在身邊經過時,保爾故意向旁邊轉過身去,裝出對一切毫不在意的樣子。

此時,他腦海中顧慮重重:“如果我打不準,那子彈就可能會射中朱赫來……”

押送兵已經走到他身旁,難道還能再猶豫嗎?

當押送兵走到保爾並排的時候,保爾出其不意地猛撲上去,抓住他的槍,拚命地往地上壓。

刺刀碰到石頭上,發出哢哢聲。

出其不意的襲擊使這個士兵嚇呆了。但是他立即清醒過來,拚命奪槍。保爾把整個身體都壓在槍上,一點也不放鬆。突然,啪的一聲,子彈打在石頭上,彈起來,又落到路旁的水溝裏了。

聽到槍聲。朱赫來急忙往邊上一閃,轉過頭來。這時,押送兵正狂怒地想從保爾手中把槍奪過來。他抓住槍打起轉來,扭絞保爾的雙手,但保爾死抓著不鬆手。氣急敗壞的押送兵猛的將保爾推倒在地,可仍然未能把搶奪回來,因為保爾摔倒的時候,就勢把押送兵也脫倒在地。此時此刻,任何力量都不能從他手中把槍奪走。

朱赫來一個箭步跳上前去,揮起鐵拳,向押送兵的頭上打去,接著,又是重重的兩擊,那押送兵頓時鬆開了地上的保爾,像一隻沉重的口袋滾到壕溝裏去了。

朱赫來那雙強勁有力的手,把保爾從地上拉了起來。

騎馬的匪兵把韁繩一扯,朝槍響的地方飛奔而去,另一個人手握軍刀,緊隨其後。騎馬人慌慌張張地從拐彎處衝過來,不停地用雙手和水袋打馬飛行。跑到第一棟士兵的住房,一進大門,他就對院子裏的人大聲嚷嚷道:

“弟兄們,快拿槍,我們的一個弟兄被打死了!”

刹那間,幾個人扣動著扳機從院子裏跑了出去。

公路上已經聚集了好多人,而冬妮亞的好朋友麗莎也在其中,她是被抓來當證人的。當朱赫來和保爾從麗莎旁邊跑過去的時候,她嚇呆了,她認出這個青年正是冬妮亞介紹過的保爾,當時維克托也在場,兩人相處並不愉快。

朱赫來和保爾飛快地跳進一家院子的柵欄裏,這時,土匪騎兵已經上了公路,正好看見持槍而逃的朱赫來和竭力掙紮、想從地上爬起來的押送兵。於是他策馬向柵欄那邊馳去。

朱赫來轉身朝他開了一槍,騎馬人大吃一驚,急忙掉頭就跑。

押送兵艱難地嚅動著被打破的嘴唇,講述著剛才發生的一切。

“你真是個笨蛋,居然能讓犯人在眼皮底下溜掉?這下你的屁股得挨二十五大棒了。”

押送兵氣呼呼地頂了一句:“就你聰明!從我眼皮底下溜了!誰能料到,從哪兒跑來個小兔崽子,發瘋似的撲到我身上來?”

麗莎也受到盤問,她的證詞與押送兵所說的一致,隻是沒說得出她認識那個襲擊押送兵的人。被抓來的人都被押送到司令部。

直到傍晚,警衛司令才下令釋放他們。

保爾的背上挨了最後一拳後,被推入黑暗的牢房,張開的雙手碰到了牆壁。他摸到一張像是床板的東西,便坐了下來。保爾受盡折磨,被打得遍體鱗傷,心裏覺得十分悲傷壓抑。

他沒有料到會被逮捕。“他們怎麼會知道是我幹的呢?沒人看見我呀。現在怎麼辦呢?朱赫來在哪兒呢?”

他是在克裏姆卡家中與朱赫來分手的。他去找謝廖紮,朱赫來留在那兒,等到夜幕降臨後逃離小城。

“幸好我把槍藏起來了。”保爾想,“要是他們發現了槍,我就徹底完蛋了。他們怎麼會知道是我幹的呢?”這個問題真讓他傷透了腦筋。

戈盧布的官兵在柯察金家一無所獲。保爾的哥哥把自己的衣服和手風琴帶到鄉下去了,母親也提走了自己的箱子,因而在牆邊屋角進行搜查的人啥也沒撈到。

可是保爾卻永遠忘不掉從家裏到司令部這一路上的遭遇。漆黑的夜,伸手不見五指;天空烏雲密布,押送他的匪徒不斷地、毒辣地從左邊右邊和後邊對他拳打腳踢,打得他頭昏眼花,隻會機械地邁著腳步。

門外傳來說話聲。隔壁就是衛兵室。門底下透進一絲亮光。保爾站起身來,扶著牆壁,摸索著走了一圈,在床板的對麵,他摸到了一扇窗子,上麵裝有齒形欄杆。保爾用手推了推——紋絲不動。顯然,這兒從前是個小倉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