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擊波蘭軍隊的戰爭暫時即將結束了。國家調集部隊,派往克裏米亞,全力以赴搗毀最後一個反革命的巢穴。匪穴終於搗毀,紅軍部隊源源不斷地湧進克裏米亞,失魂落魄的殘兵敗將慌慌張張地登上汽輪,向外逃竄。蘇維埃共和國為戰士們頒發了金質紅旗勳章。勳章佩帶在戰士襤褸的軍裝上,佩帶在心髒跳動的地方。對波蘭的合約已經簽訂。滿目瘡痍的國家需要休整。
革命戰士保爾的健康狀況日益惡化,不得不從肅反委員會調到鐵路總廠擔任共青團的書記。
1920年12月,一個難忘的早晨,列車載著保爾返回故裏。他下了火車,踏上鋪滿白雪的站台,快步穿過森林,回到家門口。
他的母親聽到敲門聲,轉過身,從天而降的喜悅使她激動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把自己削瘦的身體緊緊貼在兒子胸前,臉上掛滿幸福的淚水。三天後的一個夜晚,阿爾喬姆肩上背著行軍袋,也衝進了小屋。
保爾家團聚了。兄弟倆經曆千辛萬苦,經過嚴酷的考驗,終於躲過死神,平安歸來。兩個星期後,保爾離開家返回了基輔。那兒有許多工作在等著他。
午夜。最後一輛有軌電車早已拖著破舊的車身回到廠了。淡淡的月光灑在窗台上、床罩上,房間的其他地方也被映得若明若暗。屋角的一張桌上,台燈罩下射出一片燈光。
麗達低著頭在厚厚的日記本上寫著日記。她想起了今天的工作情況。
指導員謝加爾被調到了中央工作了,保爾所在的辯證唯物論的學習小組要解散了。於是謝加爾把他的學生交給了麗達。
“您來繼續替我教下去吧,”謝加爾對麗達說,“別半途而廢。麗達,無論是您還是他,相互都有可以學習的地方。這個年輕人還沒有完全克服自由性。他熱情奔放,但是感情用事,衝動起來就會走彎路。根據我對您的了解,麗達,您會成為他最合適的輔導員。祝您成功。”
麗達用手中的筆,記下了今天發生的事。
隨著時間的流逝,她終於從謝廖紮犧牲的傷痛中恢複過來。今天她又遇到了謝廖紮的好朋友保爾,保爾不僅成為了她的學生,還成為了她工作中的助手。
省團委指定麗達去參加縣共青團代表大會,派保爾·柯察金當她的助手。這一天他們必須乘車出發,可現在乘車可不是件輕鬆的事。酷熱的大地顯得懶洋洋的。車站天橋上的鐵欄杆曬得發燙。被曬得萎靡不振、無精打采的人們爬上了天橋。這些人不是旅客,多半來自鐵路工人區。
保爾從天橋高處的台階上看到了比他早到車站的麗達,正在向從天橋上下來的人群張望。
她上穿條子襯衫,下穿普通的藍布棉裙,柔軟的皮上衣搭在肩上,蓬鬆的秀發襯托著曬黑了的臉蛋。她站在那兒,頭微微向後仰著,眼睛被強烈的陽光照得眯了起來。保爾趕緊走上前去打招呼:
“我已經站在這裏整整一個小時了,可你卻沒看見我。我們走吧,列車已經到了。”
他倆穿過公務人員通道向站台走去。
擠得滿滿的列車頂多隻能載走十分之一急於想走的人,誰也不願留下,因為發車機會太少,一等就是幾天。那些日子裏,車站經常被圍得水泄不通,有時還發生爭吵和鬥毆事件。
保爾和麗達擠來擠去,根本就進不了站台。
保爾熟悉車站所有的進出通道,於是領著麗達從行李房穿了過去。他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擠到了四號車廂跟前。車門前密密麻麻地圍著一堆人。一個列車工作人員熱得滿頭大汗,擋在車門前麵,反反複複地說:
“告訴你們,車廂已經擠滿了人。上頭有令,車廂的連接處和車頂上不準站人。”
怒氣衝衝的人群朝他使勁擠過去,把四號車廂的乘車證塞到他的鼻子底下。每節車廂的門前都是這樣擁擠不堪,人們惡狠狠地擠著,咒罵著,叫喊著。保爾琢磨著,按照常規辦事是上不了這趟車的,但是他們又非走不可,否則就參加不了代表大會。
他把麗達叫到一邊,把自己的行動計劃告訴了她,他先擠進車廂,然後打開窗戶,再把麗達從窗口拉進去,隻能這樣,別無選擇。
“把你的皮上衣給我,它比任何證件都起作用。”
保爾拿過她的皮上衣,穿在身上,又把她的左輪手槍插在皮上衣的口袋裏,故意讓係著槍穗的槍柄露在外麵。他把裝了食品的袋子放在麗達的腳邊,推開前麵的乘客,一把抓住車門的扶手。
“喂,同誌,上哪兒去?”
保爾回頭看了看那個矮矮壯壯的工作人員,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一本正經地說:
“我是軍區特勤部的。現在要檢查一下你們這節車上的人是不是都有交通管製委員會發的乘車證明。”
工作人員看了看他的口袋,用袖口擦去額頭上的汗水,不置可否地說:
“好吧,隻要你擠得進去,你就查吧!”
保爾用手和肩,有時還用拳頭連推帶撞往裏擠,他伸手抓住上鋪的底板,吊起身子,從別人的肩膀上蕩過去,隨之招來一片咒罵聲,但總算擠到了車廂中間。
“你這個鬼東西往哪兒擠?這個該死的!”
保爾從上麵下來時,一腳踩在一個胖女人的膝蓋上,她就衝著他罵開了。這個女人看上去有兩百多斤,肥大的身軀擠在下鋪的邊上,兩腿中間還放著一隻油桶。各種各樣的鐵桶、箱子、大袋小筐塞滿了所有的鋪位,車廂裏悶得透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