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誌們,隻有一條出路:在三個月內從車站修一條窄鐵軌到伐木場,全長六俄裏,爭取一個半月之內,讓這條鐵路通到伐木場的邊上。這件事我已經考慮一個星期了。要完成這項工程,”由於喉嚨上火發幹,朱赫來的聲音變得沙啞了,“需要三百五十個工人和兩名工程師。在伐木場附近有鐵軌和七個火車頭,這是共青團員們在倉庫裏找到的,因為戰前曾經想從那兒鋪條窄軌通到城裏。不過,工人在那兒沒有地方可住,那兒隻有一座已經倒塌廢棄的學校。我們分批派團員去,每批兩個星期。這項任務艱巨,但是,隻要我們向共青團員們解釋清楚,隻有這樣才能拯救城市和鐵路,他們一定會完成任務的。”
“這麼幹未必會有結果。眼下是秋天,陰雨連綿,緊接著是冰天雪地的冬天,要在那荒郊野地鋪設六俄裏的鐵路太難了。”鐵路管理局長表示懷疑地搖搖頭,疲憊地說。
朱赫來連頭都沒回,打斷他的話,堅定地說:
“這條專線我們一定要建成。我們總不能坐著什麼也不幹,等著凍死。”
保爾等共青團員被盡快派到伐木場附近的修路處。淅淅瀝瀝的秋雨打在人們的臉上,從石頭砌成的卸貨台通往森林的地方,已經築了一條鬆土的路基。路基兩旁的人們瘋狂地撅著土。一座正剩下空架子的房子,孤零零地立在不遠處。
人們穿著又重又冷的衣服,工作到很晚才收工。夜裏,四百個人睡在漏雨的屋子裏,他們的衣服全都濺滿了濕泥漿,地上隻鋪了一層幹草,大家隻好擠在一起,用體溫互相取暖。雨點劈劈啪啪地敲打著屋頂,寒風從門縫趁虛而入。
工程隊的人們以頑強的毅力忍受著各種艱難困苦。
路基一天一天地向著目的地延伸。
破舊的板棚被他們當做廚房。早上,大家在那裏喝點茶後就去幹活。午飯隻有素湯和一小塊像煤塊一樣的黑麵包,天天如此,食物單調得要命。
這是城裏所能供應的全部東西了。
第二個星期,事情變得更加嚴重了:城裏開來的晚班火車沒運麵包來。
工程隊的黨委書記托卡列夫同接線員在電話中爭吵了半個小時後,終於接通了特勤部副部長朱赫來的電話。
“什麼?麵包沒運到?我馬上去查,是誰幹的好事!”聽筒裏響起了朱赫來具有威懾力的聲音,“我們一定連夜把麵包送來,天亮前一定送到!”
果然,天剛亮,一輛濺滿泥漿的車開到了火車站,車上裝滿了一袋袋的麵包。
修建鐵路的工程越來越艱苦。
雨仍然下個不停。
保爾·柯察金費了好大的勁才把一隻腳從爛泥坑裏拔出來,他感到腳底冰冷刺骨,知道那隻靴子的爛底都爛掉了。來到這裏以後,這雙破靴子讓他吃夠了苦頭:靴子裏總是濕漉漉的,走起路來裏麵的泥漿吧唧吧唧直響。現在連靴底都爛掉了,他隻好光腳泡在冰冷刺骨的爛泥裏。這害得他沒法幹活。他從爛泥裏撿起那片靴底,絕望地看了看,忍不住罵了起來,盡管他曾經發誓不再罵人。他拎著破靴子走進板棚,在行軍灶旁坐下,揭開滿是汙泥的包腳布,把那隻凍僵的腳伸到爐子跟前取暖。
養路工的妻子奧達爾卡在廚房裏的案板上切甜菜,她在這兒給廚師當下手,大自然特別厚愛這位一點也不顯老的養路工的妻子:她的肩膀像男人一樣寬厚,胸部豐滿,大腿又粗又結實。她的刀工不錯,案板上不一會兒就隆起一大堆切好的甜菜。
她不大客氣地朝保爾看了一眼,話中夾槍帶棒地說:
“怎麼,等飯吃嗎?還太早了點吧。小夥子,看得出來,你是想偷懶,不幹活。你把腳往哪兒伸?這裏可是廚房,不是澡堂!”她訓斥著保爾。
老廚師走了進來。
“我的一隻靴子全爛掉了。”保爾解釋他來廚房的原因。
廚師看了看那隻破得不成形的靴子,朝奧達爾卡示意了一下:
“她的丈夫可以算得上半個鞋匠,他能幫你縫起來。在這裏沒靴子可真要命啦。”
奧達爾卡聽到廚師這麼說,又仔細看了看保爾,感到有點不好意思了。
“我把您當成懶漢了。”她道歉地說。
保爾諒解地笑笑。奧達爾卡用行家的眼光看了看那隻靴子。
“這隻靴子已經沒法補了。可別把腳凍壞了,我給您拿一隻舊套鞋來吧,我們家閣樓上有一隻。哪兒能遭這份罪呀!說不定哪天來個嚴寒,那你就慘了。”她同情地一邊說著,一邊放下刀子,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她拿來一隻高筒套鞋和一塊粗麻布。保爾用粗麻布把腳包好,再把烤暖的腳塞到暖和的套鞋裏,他什麼也沒說,隻感激地瞧了瞧養路工的妻子。
修建鐵路的困難越來越多,寒冷、饑餓襲擊著他們,這一天,鐵路管理局通知他們,修築鐵路所用的枕木沒有了。城裏找不到運輸工具,鐵軌和列車也無法運往工地。
第二天早上,工程隊的黨委書記托卡列夫進城了,回來的時候,帶著滿肚子的氣。他向大家講了那些令人惱火的事情。
“事情四處都不順利,沒有一點進展。第二批來的人還沒落實,可是眼看就要天寒地凍了。在這之前,拚死拚活也要把路築過沼澤地,要不,以後地一封凍,用牙也啃不動。我們必須加倍提高速度。哪怕脫五層皮,也得把這條支線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