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越府上下,都隻知道奉承郭氏,沒幾個人將鴉霜看在眼裏,這李媽媽也是如此,隻不過她圓滑通事,看見鴉霜倒是笑吟吟的。
“是有一點事情,要麻煩媽媽。實不相瞞,我在這府中本沒什麼貼心人,隻從前有一個乳娘雲姑姑,如今在外做事,偶爾會來看看我。前些時候,她跟我說家裏有個哥兒喝了酒和別人口角,被幾個混賬砍傷了。她雖然在藥鋪裏抓了藥,可不頂什麼用。這外麵的藥,哪裏有咱們府裏的好啊。姑姑就麻煩我,向我求幾貼紫金散毒散和白玉止血膏,給她家裏的哥兒用用。我呀念著喝她奶的情分,於是就答應了。”
鴉霜眼睛也不眨一下,就說了一大堆謊話。其實深知這府中早有積弊,李媽媽管理藥房,沒有少克扣銀子,盜了藥房裏的藥,拿出去賣,更是常有之事。那賬麵上略微動動手腳,少了些藥材,多添些支出,絲毫不難。
郭氏善妒,手段毒狠,卻是不會打理家宅,更不會做生意。
鴉霜一邊說話兒,一邊將手帕包著的銀子給遞過去。李媽媽笑吟吟的,沒有接,低低的說:“霜小姐,你瞧這可不合規矩。”
那邊鴉霜眼珠轉了轉:“奶媽求我時候,我自然也知道,可誰讓我是個沒娘的孩子呢,她將我奶大,我承她的情,李媽媽,你就軟軟心腸,就當做件好事兒。雲姑姑哪裏敢跟別人說,難道不怕別人訛她偷藥。我自然不會不知輕重,夫人怪下來,哪裏吃罪得起。”
她說明關係,李媽媽輕輕的將銀子接過來,放在懷裏,鴉霜心裏一鬆。李媽媽卻也謹慎,自個兒去內房,取了藥,塞到了鴉霜手裏,使使眼色:“霜小姐,我是為了救你的急,這事兒千萬別和別人提。”
“我自然曉得。”鴉霜展顏一笑,仿佛一朵春花,冉冉綻放,年紀雖小,卻是美麗極了。
討來了藥,鴉霜心口怦怦直跳,真想不到自己竟然真要來了。她雖然是個小姐,郭氏以節儉為名,百般克扣,房中兩個粗使丫頭,模樣很不像話兒,蠢鈍粗鄙,鴉霜很不喜歡。還有一個一等的大丫環,名喚青燕,雖然千靈百巧,卻是郭氏心腹人,專門安在鴉霜身邊。
這平日裏,鴉霜外表雖然溫純小心,可那份聰慧之氣,究竟難以掩蓋,郭氏心有擔憂,便派了青燕在她身邊,名是服侍,實是監視。鴉霜此刻回房,不欲讓青燕看見,輕手輕腳,好在青燕也不在。
她從那不常動的衣櫃裏,尋出一套舊衣服,還有半舊的藕粉色被子,趁著無人,偷偷抱去柴房。
鴉霜將少年衣服脫了,用布擦身,再給他傷口上藥。這衣服小小的,穿在他身上,就顯得縮手縮腳。
那少年傷口的血止住了,藥將傷口的惡毒散去,好似好了許多,鴉霜就將那藕粉色的被子蓋在少年身上。她見少年的臉蛋髒兮兮的,於是拿起手帕,給少年擦臉,等那臉上的汙穢擦幹淨,頓時露出一張俊秀的臉蛋。
少年雖然昏迷,然而那眉宇之間,分明有一股渾然天成的高貴之氣,鴉霜看在眼裏,心口怦怦一跳。她雖然不大,還不到情竇初開的年紀,可在府中耳濡目染,早知人事,更在偶然間曾偷看到府裏丫鬟奴才的偷情。
鴉霜似懂非懂,她剛剛腳被那少年抓了,如今還有熱辣辣的疼意,剛才還不覺得,現在摸摸腳腕,臉蛋微微發熱。她心裏想:“秀麗平時總喜歡撿些受傷的小鳥,小鬆鼠,小心照顧。我笑她傻,其實這倒很有趣兒。”心裏卻明白,自己救這個少年,和救那受傷的小動物,是不一樣的。
她平時規規矩矩,生怕走錯了一步,要是一不小心,被夫人抓住痛腳,那邊吃不了,兜著走了。如今一時興起,卻湊了過去,在那少年的額頭上親了一下。這親吻之中,隻有三分動情,倒有七分淘氣。
嘴唇碰了碰少年額頭,鴉霜摸摸嘴兒,似乎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她隻怕在柴房待得久了,青燕尋不著他,會心生懷疑,於是匆匆離開。
這天,她心口一直怦怦亂跳,心裏有了一個秘密,隻覺得很興奮。她剛剛親少年額頭時候,心裏還沒什麼,可回味起來,自己的嘴唇碰著少年的額頭,那溫溫的感覺一直縈繞,慢慢的又好像有一點說不出的滋味。
這天晚上,鴉霜梳了頭發,解了衣服,躺在床上,一時卻不睡,隻將上次沒做完的香囊接著做,夜已經深了,青燕連打了幾個哈欠。鴉霜看她困了,就對她說:“你先去睡吧,我要你服侍,自然會叫你。”
青燕點點頭,她睡在鴉霜閨房外的紗帳床裏,裏麵一點兒響動,都很容易聽到,也是為了方便服侍,裏麵隻要喚一聲,她就起身去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