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3 / 3)

周侗笑說:“你兩個不必這樣,等我打好主意,就對你們說了。”說時正好端上熱飯,周侗仍和往常一樣,把餘下的酒飲完,然後吃飯,始終未動聲色。吃完,天已黃昏。

王貴正搶著去點燈,周侗說:“燈不用了,到我屋談一會去。”隨和眾人一同回到臥室裏麵,談了一陣閑話,忽然笑道:“你們睡吧,天明前我還要到關王廟去赴人約會,打算養養神。”

周義喊了聲“爹”,底下的話未問出口,周侗把手微微一擺。周義、嶽飛首先會意,忙邀眾弟兄同往廂房走去。進門,周義先打了一個手勢,眾人便將外屋刀劍和鏢弩之類暗器暗中帶上。

周義看了看天色,故意笑說:“索性大家都早點睡,天明前起來,到關王廟看熱鬧去。”眾人同聲讚好。周義又用手比了幾下,王貴、霍銳、湯懷便同往炕上臥倒。周義隨引嶽飛、張顯、吉青由後麵小門走出,貼著走廊,繞往東廂房平日練功的室內,貼窗埋伏起來。

吉青人較粗魯,悄問周義:“對頭已約老師在關王廟相見,難道還會來麼?”周義附耳悄語,“事情還拿不定,但是不可不防。對頭今天一上來就打算行刺,已然看出情虛;所發三支追風燕子梭,又全被爹爹接去,更難免於氣餒。爹爹平日料事如神,看方才的意思多半料到老賊和他的黨羽打算驟出不意,給我們來個先發製人……”話未說完,嘴忽被人按住,隨聽耳邊低喝:“不許開口:不是萬不得已,誰也不許出去。我料對頭就不會來,也必先叫兩個能手來窺探我們的強弱虛實。老賊心毒手黑,須要防他暗算呢。”

眾人聽出是周侗的口音,忙即回頭,周侗已拉嶽飛走去。周侗把嶽飛領到了正房東裏間。嶽飛見外屋師父榻上好似睡著一人,也沒有問。到了裏屋,周侗早把後麵一排窗戶打開,令嶽飛掩向一旁,悄問:“你路上遇見的人多麼?”

嶽飛答說:“先隻四人,弟子見他們形跡可疑,來路又是涼亭土岡後麵,便在暗中跟了下去。走不多遠,又來兩人,腰間都凸起一塊,好像藏有兵器,口氣均極凶橫,公然明說在關王廟埋伏下許多人,要引恩師天明前入伏報仇等語。”周侗說:“果然不出我之所料,你知對頭的用意麼?”

嶽飛悄答:“我料群賊仿佛是叫弟子帶話神氣。照他說話那樣誇張,恐還藏有詭計呢。”

周侗笑道:“所料不差。快到時候了,你目力比我還強,你看土岡一帶有什麼動靜沒有?”

這時,天已將近三鼓,月明如晝,照得後麵院宇樹木和浸在水裏一樣。屋子裏燈光早熄,屋裏正背月光,一片漆黑。窗外本是畝許來地的一片菜園,西麵通往土山涼亭。東北麵對著那一列土岡,中間還隔著土山涼亭和一些樹木。兩下相去約有十多丈,岡上盡是矮樹荊棘和一些大小石頭。嶽飛照著周侗所說,朝前一看,悄答:“岡上好像有幾個人呢!”

周侗低詢:“方才我已看出老賊詭計多端,恐還有詐,你再看看。”

嶽飛悄答:“我已看出那幾處埋伏的人都是假的,真的隻有一個藏在樹旁山石之後,好像是個頭陀。”

周侗拉緊嶽飛的手,笑說:“你真是個好孩子,看得一點不差。今晚最厲害的對頭,大概隻有兩個。我料老賊原想引我天明前入伏,倚眾行凶。現在又想出其不意,提前行刺。能將我殺死更好,否則便誘我師徒追往土岡,等發現上麵盡是一些衣帽裝的假人,稍一疏神,真埋伏的能手卻突然出現,猛下毒手,對我暗算。以為我一倒地,你們決非其敵,沒想到會被我看破。去年聽說有一頭戴金簪、身材高大,借賣春藥為由,專與官府往來,外號‘快活菩薩’法廣的凶僧,乃金邦派來的奸細,正與這頭陀打扮身材一般無二。相隔才十多丈,何不先賞他兩箭試試?”

嶽飛立起,將周侗事前放在一旁的鐵胎弓拿起,搭上兩箭,朝土岡上射去。那凶僧隱伏岡上,自恃本領高強,本就大意了些;又因賊黨已將發難,前麵院落有半邊被大樹擋住,看不出來,正在探身往前張望,做夢也沒想到會有這兩枝連珠箭突然飛來。等到瞥見兩點寒星迎頭射到,不禁大驚,連忙縱身閃躲,伸手想接。哪知弓強箭急,來勢又猛又快,頭枝箭先沒躲過,正由右頸透過,第二枝箭將右中指射斷,吃手一帶,釘向臉上,箭鏃斜穿,直透後腦。凶僧隻怒吼得一聲,便自翻倒,整個屍首由土岡上翻滾而下,掉在下麵泥塘裏,濺得泥水四下飛射。